陆廷川沿着枉死城低矮如土坡的城墙,头戴鸦青帷帽,一路隐匿身形,从南城门疾行至北城门。
从这儿到鬼门关仅余三十里路,城门一开,便有几条鬼魂稀稀拉拉走出,每只鬼手里都拿着一张酆都路引,双手颤抖,激动地将路引交给两个头戴高帽的阴差。
“还有鬼吗”一位穿土黄道袍,高帽上写着“见棺发财”的阴差高声吆喝,“没有就出发投胎了啊”跟人间的导游似的,就差举个小旗,拿个喇叭。
“阴差大人。”陆廷川收敛气息,压低帷帽,把路引递过去。
另一位穿白麻丧服,头戴“大吉大利”白帽的阴差一把抢过路引,屈起枯枝似的手指弹了两下,像在查验真假。
游戏外,沈司星看到白衣阴差的双脚吓到小声打嗝。
那不是人类的脚,如同禽类的小腿细如麻杆,三趾向前,趾甲尖利倒勾进泥里。
晏玦唧唧嘲笑“这位是鸡脚神,是牵引鬼魂们去往酆都的神仙。”
鸡脚神沈司星皱眉,好难听的名字。
酆都路引正面是酆都天子画像,背面印有酆都天子、酆都城隍、酆都县府三个大印,另有“酆都天子发给路引”,“普天之下必备此引,方能到酆都地府转世升天”两句话。注
鸡脚神核查无误,多看了陆廷川一眼“死都死了,遮着脸做甚”
“在下容貌丑陋,死相难看,怕污了大人的眼。”陆廷川淡定扯谎。
“噗。”沈司星破涕为笑。
鸡脚神在阴间什么人没见过,怪人多如牛毛,死了还不是要落到他手上
他冷哼一声,抬手召来一根铁链,让陆廷川和几只鬼魂拉住“一会儿上路,无论看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能松开这根链子,若出了事,可别怪本官不出手相救。”
说罢,鸡脚神大喊一声“起”,另一位黄袍阴差就敲响阴锣开道,咣当,咣当,城门外的官道上顿时雾锁烟迷,白蒙蒙一片,前后的鬼魂都不见踪影,仅能听到阴锣声,脚步声,和铁链哗啦哗啦的碰撞声。
陆廷川眉头紧锁,他身处其中,分明感觉到脚下的官道还是那条官道,但他跟着鸡脚神走了两步,就隐隐察觉他们行进的方向有所偏离。
陆廷川往斜上方看去,状似不经意地摇了摇头。
沈司星挺直脊背,双手捧起手机,细细观察过陆廷川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糟了。”
不等他俩摸清情况,为首的黄袍阴差用力敲响阴锣,当啷一声,大喊“到地儿了啊,可以松手了。”
话音刚落,浓雾散去,出现在眼前的是让沈司星和陆廷川都毕生难忘的景象。前方十步外道路戛然而止,再往前是一处足有千丈深的悬崖,下方是一条湍急宽阔的河流,河水泥泞泛黄,浪涛轰鸣。
河水对岸是一座云山雾罩的高山,酆都城依山而建,城墙高千仞,呈墨黑色,楼宇多如繁星,高大巍峨,全城点缀荧荧鬼火,既雄伟壮观,又阴冷肃杀。
一座吊桥横在悬崖和酆都城之间,阴风吹过,破烂不堪的吊桥就左摇右晃,吱呀作响。
众鬼们心里嘀咕,互相使眼色。
“过了这座桥,就是鬼门关。”鸡脚神狞笑,“过了鬼门关,你们就能进城等着投胎了。”
此言一出,转世投胎的吸引力当即盖过了心底的不安,众鬼争先恐后往吊桥跑去,生怕慢一步就要晚一天投胎。
陆廷川不紧不慢走在最后,漫不经心问了句“阴差大人,桥下是什么河”
他语气温煦,鸡脚神却莫名背后发凉,干笑两声“呵呵,到了酆都还问这个奈何桥下,自然是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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