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伸手轻轻按了按吉嫔的手,“我私下里问绵恺,甭管旁人,他二哥对他如何”
吉嫔也是点头,“对啊,这才是最要紧的。”
廿廿凝着吉嫔的眼睛,“绵宁对绵恺倒是一切如常。只是绵恺却还是小心眼儿了,回来跟我嘀咕半天,说他以后再也不愿意与绵宁坐在一处了;还问我,以后这些皇子宴,他是否都可不去。”
吉嫔便眯了眯眼。
廿廿轻叹一声,“我便自然要责怪绵恺。如今内廷皇子能入皇子宗亲宴的,就二阿哥和他两个,他若不去,难道是要他四弟去不成
“至于他在宗亲宴上的际遇我忖着,这不至于是绵宁自己的主张,不过是那些有心拥戴绵宁的宗亲们自己的心眼儿罢了。”
廿廿极力克制住心底那又如香烟一般袅袅升起的雾霭来,语声是一贯的平静的。
吉嫔却不由得清冷一乐,“兴许我跟二阿哥没什么情分,比不上你自小与他的母子之情深厚,故此啊我倒是更站在咱们三阿哥这边儿的。”
“所谓什么主子、什么奴才,奴才自然都是看着主子的脸色行事的。倘若不是二阿哥对三阿哥心下已经存了什么去,那些宗亲至于敢摆出臭脸来么”
吉嫔谨肃地望着廿廿的眼睛,“我的皇后娘娘,如今二阿哥长大了,如今都是二十多岁的大人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小孩儿都说儿大不由娘,更何况他还不是你亲生的呢,你得防着他点儿。”
廿廿无声地深深叹息,“可是那孩子这些年对我的情分,总是骗不了人的。他从不是假装奉承我,我与他的情分不是装出来的母慈子孝。”
吉嫔蹙了蹙眉,“那倒是的。你对他真心以待,他对你也并无对继母的那种防范和假装”
吉嫔顿了顿,“不过,你想过没有,你是你,三阿哥是三阿哥啊。”
“哦”廿廿心下微微一刺。
吉嫔看着廿廿的眼睛,悄然叹了口气,将心下的话又掂对了一番,措了措辞,这才幽幽道,“在皇后娘娘您看来,母子一体,您自然将您自己与三阿哥事事都摆在一处。可是在外人眼里,却兴许未必啊。”
“我忖着呢,兴许对于二阿哥来说,他对您的敬爱应当是不掺假的。要不然这么多年来,他若都是做戏的话,凭他当年的年纪,那便未免有些太可怕了”
“可是三阿哥呢,却是后来后到的。是二阿哥与您的情分确立之后好几年,三阿哥才下生的,对于二阿哥来说,在你们母子的这种情分里,三阿哥倒像是个外人。”
“从前三阿哥小,倒没什么,二阿哥也拿出了对小孩子的耐心和宽容来,这便也没瞧出什么异常来;而如今三阿哥已渐渐长大了,如今个头儿都快比皇后娘娘您还高了,是可以与二阿哥比肩而立的去了”
“那对于二阿哥来说,三阿哥便不再是从前的小孩儿,而是一个渐渐可以与他分庭抗礼的人。您对二阿哥来说没有威胁,可是三阿哥在二阿哥那儿,却怕是有威胁的。”
廿廿不由得坐直,一双眼黑白分明地凝住了吉嫔,“可是姐姐这世上当真能有人如奉养本生额娘一般的敬爱一个母亲,却完全不喜欢这个母亲所出的兄弟的么那岂不是活生生的分裂”
吉嫔轻哂一声儿,“这样的分裂,或许在平民百姓那儿是难为的,可是对于生在帝王家的皇子来说,却算得上再寻常不过了吧”
廿廿没说话,只伸手握了握吉嫔的手。
吉嫔叹口气,“我知道,这自然叫你为难了。倘若这是真的,那你就也得跟着一起分裂,既要感念他敬爱你的那一面儿,却也不能不防备着些儿他对绵恺的算计去”
廿廿深深闭了闭眼,“我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咱们的担心;而叫我分裂的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才好。”
廿廿与吉嫔的话刚落地儿,刚入二月,前朝传来的一个消息便令廿廿的心没法儿不提起来了。
缘由是礼部会同銮仪卫、内务府衙门,一同向皇上请旨请将皇子婚礼旧例执事内灯笼、火把、红氊酌量加增。
奏折中称,向来皇子迎娶福晋,例无仪卫。因查亲王、郡王,向俱专设仪卫一分。故此谨公同商酌,拟比较亲王之例,增设皇子仪卫一分,于成婚迎娶时,陈设导引,礼成后即由銮仪卫另库收贮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