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堂堂仙人,就是村镇里随便个芝麻小吏住的都是青砖大瓦房,且态度向来趾高气昂,从不将他们平头百姓放在眼里。
仙人是真仁善啊,丝毫不嫌弃低看他们。
“不知仙人打算在我们疙瘩村待多久”他万分感激,小心询问。
先前说借宿一宿,一宿哪儿够,不得待个十天半月让他们老蔡家好好伺候
“今天晚上待一晚,明天就出发。”宋摇星顺便询问“我欲前往藏珑山,老丈对这个地方了解吗”
“小老儿乡野之人,见识不过几十里地范围,未曾听说过。”
见宋摇星失望,老蔡头连忙补救“虽不知藏珑山,可方圆十里八村奇闻八卦俺都是知晓一二的,您要是想了解,小老儿定当知无不言。”
他发现小仙人对这些繁事儿特别感兴趣,若能博得欢心可再好不过。
果然,宋摇星没再执着藏珑山。
她只是随口一问,并未指望老蔡头真的了解,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别处“老丈,你先前说的蝉人故事是什么能不能跟我仔细讲讲”
蝉人故事是老蔡头小时候听别人讲的,方才当做话料提了一嘴,因为十分有趣,引起了宋摇星的关注。
老蔡头不敢怠慢,详细讲述了起来。
话说他们隔壁的隔壁葫芦镇上,有个寡妇的儿子在征战之年报名从军去了,走之前拜别母亲说他打完仗就回来。
寡妇依依不舍地送走儿子,独自在家等啊等,始终没能等到儿子归家。
村子里当初上战场的人要么早就回来,要么魂留沙场,周边人都劝说她别再等了,可倔强的寡妇始终不放弃。
两年、三年、五年。
备受煎熬的她身体越来越病弱,时常咳血,所剩时日无多。
寡妇家中有一棵大树,一到夏天树上引来许多栖息的蝉,孤独又憔悴的她朝着满树的蝉诉说自己对儿子的思念和心中不甘。
万万没想到当天晚上回屋只觉得浑身上下痒得不行,竟是蜕了一副完整的壳皮下来,更神奇的是她原本的病痛都减轻了不少。
又惊又喜的寡妇自那以后经常向满树的蝉诉说内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蜕一次皮。寡妇的身体不断变好,甚至越来越年轻。
为了不被旁人发现,她很少出门,谎称自己得了怪病,若必要外出则一定会包个头巾,叫人看不出模样。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年盛夏都是寡妇蜕皮,返老还童的季节。
四十多年后,当初的镇子时过境迁,镇中许多熟人早已埋入黄土,唯独长寿的寡妇还独居在她破烂的小屋里,成了镇子上高寿的人之一。
又是一年军兵返乡,一个步履蹒跚的甲士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葫芦镇,敲开寡妇家的门。
“母亲。”
满头白发的老兵跪倒寡妇面前。
即便她包着头巾佝偻腰背,老兵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亲娘。
“我儿,终于等到你了。”寡妇望着苍老的儿子,眼泪止不住涌出。
院中满树的蝉顷刻之间振翅齐鸣,声音刺耳无比,老兵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一只金色的大蝉从自己头上飞过去,依依不舍地绕着他转了一圈,而后落在树上群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