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举起芭蕉叶挡住头脸,撒开双腿,一溜烟消失在小径上。
因为秋雨绵绵,路上没半个人影,后头远远的有人在喊,可哪里追得上她。
她一口气跑回了浅秋院,冲进屋里,见秦氏正趴在八仙桌上不知道写着什么。
秦氏抬头,见她身上湿了一半,急忙忙叫幽菊准备热水,又要进去拿干衣裳给她换。
她一把拉住秦氏,眼里闪烁着无法遏止的怒火,整个人绷得像壶烧滚的水,呼呼冒出热气。
“她们要同日出嫁便同日出嫁我定要叫她们偷鸡不着蚀把米”
秦氏懵住。
锦鱼气呼呼地,也坐不住,冲进屋子。屋里豆绿早听到动静,手忙脚乱地给她找了身干净衣裳,她一边换衣裳,一边把偷听到的话全都说了。
秦氏越听越气愤,听到后来,两片粉唇失了血色,两颊肌肉不住地轻颤,眉眼间那一抹轻愁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毅然的坚韧。
好像风中的芦苇突然挺得笔直,任由风再劲吹,它只是摇动,却不会倒伏。
这样的秦氏,不知道为什么,叫锦鱼想到四个字为母则强。
就听秦氏问“你做的牡丹花笺纸呢可还有”
这回轮到锦鱼不解。
秦氏慢慢道“帮我做张请柬吧。我想请人吃饭。”
菜已经准备好。酒也是现成的。
只缺一位客人罢了。
锦鱼猛地明白过来,她娘这是想向她爹低头,请她爹过来。
一阵苦涩顿时弥漫在心头,揪得她的心一跳一跳的难受。
十五年了,她娘最恨的就是她爹。恨他绝情,恨他无义。
可如今却为了她要跟锦心赌一口气,亲事上能办得风光些,甘愿放下心结,做小伏低去讨好她爹。
眼睛里有什么热热的晶莹的东西在涌动,视线模糊了。
她的头摇了一下又一下。
她娘为她付出得还不够多吗
想收拾锦心的人是她,却要她娘放下自尊心来使美人计。
如果要用她娘的尊严来维护她的尊严,那她帮她娘脱籍的一番心意不都尽付东流了吗
何况如果她娘为了她现在去争宠,跟她爹又重新有了牵扯,日后还怎么回到洛阳庄去会不会再狠狠地伤一回她娘还有几个十五年可以虚度
她咬紧牙,坚决地又摇了一下头,冲豆绿道“去把茶炉搬进屋来。”
浅秋院离别处都远,用热水不方便,她便叫人买了只茶炉放在厢房里,平时烧水热饭也方便。用的菊花炭都是梅姨送来的。
豆绿听得她扔石头砸了许夫人的窗户,觉得大快人心,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忙跑了出去。
“娘,你放心,要讨好爹爹,也是我去。”锦鱼把腰上绯色丝绦系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