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宫所在之地,是弃神谷内唯一的一座高山,山势险峻,挺拔陡峭,如一柄利剑直插苍穹,从谷内任何一个地方,都能看到这一座高山,以及山顶上持续动荡的护宫大阵。
那动荡不休的的大阵实在不同寻常,早已引起弃神谷内其他妖魔的注意,但魔君在谷内的威势甚重,无有魔君召令,这些妖魔鬼怪轻易不敢踏入魔宫的地界内。
沈丹熹透过窗棂的雕花望了一眼魔宫所在的山峦,抹去银镜上的铭文,将镜子重新放回到妆台上。
她不想和蛇妖洞府的妖侍们发生冲突,离开之前,从妆屉里挑挑拣拣,选出一根灵木簪子刻下一串铭文。
铭文簪子上灵光流转,化为一具与她身形样貌相似的傀儡,躺上床榻休憩。
沈丹熹为傀儡盖好被褥,在身上施了一个隐匿的法诀,推开窗棂缝隙,闪身遁出屋外。
守在外间的妖侍听到窗户声响,疾步跑进来,确认夫人还安稳地躺在床榻上,才暗松一口气。
那妖侍犹豫片刻,为保险起见,直接矮身跪坐在了床脚,守在了榻边。
沈丹熹出来蛇妖洞府时,正好见到一束五彩流光从天边射来,流光落至大门外,光芒如片片翎羽剥开,露出当中的洈河水神。
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直接打了一个照面。
洈河水神被囚三十年,乍然见到神女殿下,眼角微微酸涩,险些落下泪来,她快走几步上前,双手交叠,施了一个主臣之礼,唤道“殿下。”
沈丹熹伸手扶起她,心中难掩惭愧,“清漪,你受苦了,是我对不住你。”
若非当年自己年轻气盛,非要为一些口舌之争大动干戈,让清漪为她引路闯入弃神谷,她大约也不会有此一祸。
清漪听她如此说,便知殿下已经知晓了一切,她摇摇头,说道“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会沦为阶下囚,与殿下何干殿下从未对不起我过。”
沈丹熹一时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才好,她猜想在真实发生的过去里,沈薇必然没有先带着清漪离开她不可能弃下殷无觅不管。
之后离开弃神谷,沈丹熹从飘入意识的画面里,也再未听谁提起过洈河水神,她不知道清漪最后有没有成功离开这一处困了她三十年的地界,重新回到那一条肆意奔流的长河中。
沈丹熹转头看了一眼魔宫的方向,过去发生过的事,皆已成定局,这个时间段的她躺在九幽的灰烬里,受着光阴的煎熬,她救不了清漪,也救不了自己。
她受够了这种无能为力。
清漪随着她的目光也转头看了一眼魔宫,问道“殿下想去魔宫”
沈丹熹垂下眼睫,点了头。
清漪从水镜里看了他们许久,知道神女殿下为了那个男人舍弃了多少原则,改变了多少,她当然不会以为仅凭自己就能令她幡然醒悟,虽有所预料,可到底还是失望的。
清漪往后退开一步,“您还想去救他
”
沈丹熹摇头,“我去杀他。”
清漪劝说的话语已经到了嘴边,闻言猛地顿住,她抬眼看去,从神女殿下的眼中看到一片森然杀意,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抱歉,我无法送你离开了。”沈丹熹说道,周身灵气流转,拂动衣袂翻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