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大多数神仙都可以飞翔,但是陈阿财仍然选择奔跑。
她喜欢贴近自然。
她热爱脚踏实地。
她不会飞。
陈阿财固执认为她只是没开窍,后者算是一种微不足道的障碍,所以她带着丘比特奔跑在雪地里,穿过一条条街道,让丘比特拿着书袋包裹还有路上买的、只剩三颗的糖葫芦,她只觉得飞翔也不过如此,跑起来照样很快活。
丘比特一只手被她牵住,平日里赤裸着用一双小翅膀恶作剧的男孩,现在被另一个女孩带着奔跑,加起来都要三千岁的两人用三岁孩童都会的方式表达兴奋,并且踏上征程。
丘比特也是第一次知道,陈阿财头发很长很长,它们像一双翅膀扑打在他脸上,怎么也绕不开,只能被动挨打。
怪疼的还。
算了,这是属于母神的祝福,他跟在后面想。
出城门这件事对他们来说实在太过容易,但城外别说是丘比特,就算陈阿财都是第一次来,她看着几里之外白茫茫一片雪山和一条护城河,脚步慢慢停住,有点发懵。
“刚才那个老人是说这里有庙对吧”
“可能是的,阿财。”
“那我们一定要上山吗”
“我想是的,阿财。”
“你能不能别这么叫唤,”陈阿财啧了一声,“就我们俩人在这儿,但我像是那个被你训练叫名字的狗。”
富豪家怎么也有几条看门犬,陈阿财曾在还未沉睡的情况下,亲眼见到那些狗被训练的样子,每句话都得叫名字,让它们尽早适应。
更可恨的是,那时候也有条狗叫阿财。
雪山看样子不得不闯,陈阿财披了件斗篷,也没在乎她两千岁的小跟班是否安好,抄起一根木棍就往山里走过去。
丘比特本身就生活在北欧山巅,他不畏惧寒冷,只是面对陈阿财方才疑似冷言冷语的生气表现,心里也在打鼓。
他捡起一根更漂亮的木棍,折掉可能刮到手的部分,递过去:“你刚才生气了吗,阿财女士”
陈阿财接过来木棍,她看着山里,对这种一眼望不到头的地方天然产生畏惧,叹口气,才去回答他:“也还好。你们那里喜欢这样说话,丘比特”
“是的,我们向来如此。”
“哦老天,那你们可真累。”
她往前继续走,雪地里留下四串脚步印子,又很快被抹去,陈阿财走过没几步,就受不了这种沉默氛围:“我刚才只是在想,我要不要换个名字。”
“”丘比特不知道自己一句话居然会产生如此强大的后遗症,他手足无措,下意识“啊”了一声,问,“是我对你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影响吗如果一切因我而起,那我真的会感到十分抱歉,但请你相信,你的名字十分美妙,就像是”
丘比特绞尽脑汁,但“阿财”这个名字实在是太朴实无华又直白,他只能想到魔龙巢穴里那一箱箱闪闪发光的黄金和宝石。
陈阿财嘿嘿一笑,道:“这名字原本也不是我的,当时画我那人姓陈,我又是财神娘子,他画出我又看不上我,觉得我美人不算美人,神也算不得是神,就落款阿财神,幸好我机灵,不然我就要叫陈阿,多难听啊。”
她年纪轻样貌娇,连个“娘娘”的称呼都拿不到,只能尴尬当个有娘娘天赋的娘子,一天到晚在清醒时候作威作福。
丘比特听完,抿着嘴,郑重道:“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并且十分抱歉。”
但他还在心里想,这怎么不算是美人她明明十分可爱又善良,与他亲生母神之间也算得上伯仲之间,甚至就他个人小心思而言,她们是一样的美丽。
如果这话让他不可一世的美神母亲听见,可能又要掀起腥风血雨了,他一想到,就感觉心里暗暗发苦。
“这你抱歉啥啊,”她看向四面八方的雪,回忆里好像从她苏醒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花,更没走到过林子里来,此刻看什么都新鲜,“这名字好养活,还包罗万象,总不至于让我叫个陈黄金陈珍珠什么的,谁要一辈子守着一种财宝过活啊”
“这么一想,我觉得这名字也挺好。”
不知道为什么,丘比特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的眼睛不是金黄色,或者头发并非宝石蓝。
城外算不上是深山老林,但路也确实难走,或许正因如此,小镇里很少有人往外通商,更何况是去那千里之外的长安。
越往上走,白雪越是皑皑一片,陈阿财顶着刚自夸过的好名字往前去,她看不见破庙的痕迹,倒是有点想念自己曾经待过那个大殿,至少那里好找又漂亮,除了难找人聊天外没有任何缺点。
天寒地冻最适合怀念了,什么也见不着,脑子里就会满满当当。
丘比特跟着她,一路上没找到破庙也望不到都城,唯有几只野兔子蹦过来跑过去。
如果我的弓箭在手中,这几只兔子一定会成为我们今夜的晚餐。
他这样想,脚步也不自觉慢下来一瞬,叫陈阿财注意到他,也注意到那几只蹦蹦跳跳的兔子,两相一看,登时了然。
她是个合格的财神,对完成愿望这样的事情不熟练却也不会有差错,不然她的童子怎么会心甘情愿跟着她不就是冲着她细心,那几个神总是丢三落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