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降台落入更深的地底,周遭光线骤然明亮。
藏于海勒西斯地下的,似乎是多托雷遍布提瓦特的众多实验室之一。
墙面不断变化,将房间和通道切割成更为复杂的迷宫。在看似无序的排列重组中,一条指向性的通路在莉莉丝眼前铺展开,将她引往多托雷的所在之地。
女孩任莉莉丝一路牵着,连象征性的挣扎都没有。但莉莉丝停下脚步看向她时,却在她灰败的眼里望见了显而易见的恨。
“聪明的孩子该学会适时利用自己的软弱,去试着博取成年人的同情。”莉莉丝摇摇头,像是有些惋惜,“然而你似乎不明白这个道理。”
“执行官大人是在暗示我向你乞怜吗”
女孩将“执行官大人”这个字眼咬得很死,被莉莉丝拉住的小手紧握成拳,攒成一颗哑了火的子弹。
比起两面三刀口蜜腹剑,直白的敌意反倒令莉莉丝觉着可爱。
她不再多言,而是继续在明晃晃的光晕中前行,侧眸打量通道两侧的隔间。
这里与莉莉丝曾烧过的拉维莫夫实验室看上去很是相似。
四百年前被博士带进实验室的记忆,莉莉丝是没有的。她只记得,自己一醒来就被压制在诸多机械之下,重重管线在她身上如游蛇般蜿蜒。
多托雷在交错闪烁的冷光中饶有兴趣地俯瞰着她,猩红的眼眸似一层翻涌的血海。
在多托雷眼中,莉莉丝第一次看清了自己的脸。
健忘的好心人送了她一只精密的机械玩具,却忘了把说明书一并捎上。动弹手指时骨骼的蜷伸,呼吸时胸口的起伏,眨眼时睫毛的相触一切的一切都令她感到陌生。
唯有延绵不绝的疼痛是切实的。
机械刀刃被多托雷锋锐的目光所指引,沿着莉莉丝身上的脉络切割来去。
莉莉丝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机械的运作却愈发变本加厉。
于是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口中响起“停下。”
面具遮掩了多托雷的表情,动作的停滞却出卖了他的诧异。
“很难相信,被冰封了至少千年起步的生物体,代谢系统与肌肉骨骼系统竟然依旧能维持良好反应。”
这般喃喃自语着,多托雷的薄唇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他将手掌撑在实验台沿,倾身道“既然醒了,不如我们随便聊聊吧。”
“聊什么”
“比如可以先跟我说说,为什么你会被从天而降的寒天之钉钉在龙脊雪山的地底”
对莉莉丝而言无比陌生的词汇接踵而至,令她一时有些应接不暇。
见她的茫然不似作伪,多托雷转而抛出第二个问题
“或者你也可以先做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比如你来自哪里,名字是什么。”
“”
回应多托雷的仅有无止尽的沉默。
他以手支颐,屏息凝视着莉莉丝未着寸缕的身体。
尖锐的利刃早已切割过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却未曾留下半点伤口。她的皮肤和肌肉像是由凌驾于三维之上的亚空间所构成,可以自主收缩形变,唯独不受外力所伤。
多托雷收回目光,耐心地确认一句“你不记得了,对吗”
莉莉丝静静地应一声,随即,天灵盖就被一只坚硬的机械臂给钳住了。
这一回,痛感来得更为强烈,密密的钻头在她的头皮上反复试探,似乎在寻找合适的嵌入角度。
“我建议你不要这么做。”莉莉丝说。
她声音很轻,却如润雨般渗透到房间的各个角落。
无数电流声此起彼伏地响起,织成一张密密匝匝的网,压抑着某种亟待爆发的力量。
危险的直觉笼罩了多托雷,令他微微眯起眼。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