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理由,我只是单纯想跟你对着干。”
多托雷不置可否。
他闲适地坐在椅子上,长腿交叠,被黑手套包裹的手指在膝头敲出均匀的节奏。
“实话说,莉莉丝,每每见你时,我都会情不自禁想起你躺在实验台上的样子。”
多托雷略一停顿,继续说道“那时的你就像个无垢的婴孩,世界观与价值观皆是一片空白。像你这样的人,本应是最容易被愚人众规训的,谁料,现在的你却偏偏成了最具有道德感的执行官。”
莉莉丝冷冷地看着他“你究竟想表达什么”
“我只是好意提醒你,不要过分执着于正确错误这样的字眼。”
多托雷的语气遽然冰冷,也不再掩饰讥讽之意“要知道,你所谓的正确,正在让你逐渐沦为一个笑话。”
莉莉丝抿直唇线,眉宇间涨满阴郁的黑絮。
多托雷说的话尽管并不中听,却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最近发生的一系列连锁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莉莉丝曾以为伊戈尔是所谓的正确,但他却触犯了不为律法所容的死线,甚至利用莉莉丝的恻隐之心,试图诬陷她为走私锡比拉石的共犯。
然而从另一角度来说,是潘塔罗涅将他逼上了死路。至冬国不需要第二座失乐园,掌控着帝国天堂的伊戈尔迟早会被清除于潘塔罗涅的商业版图。
因果环环相扣,正确与错误的意义相互消磨。
“就算我今天放了这个女孩,她也会在不久的将来病死街头,落得个被野狗分食的下场。”
多托雷说着,缓缓站了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女孩身前,动作轻慢地拆去她手上的绷带,将狰狞可怖的魔鳞肌暴露在明亮的白炽光下。
“柯莱。”多托雷用低沉悦耳的声音唤出女孩的名字,“我不仅延续了你的生命,还为你发掘出了生于此世的价值和意义。你该感谢我,而不该恨我。”
若眼神能杀人,女孩恨不得将面前这个冷静漠然的男人千刀万剐。
但她终是被弱小与恐惧攫住了身体,哪怕有再多的恨,也无法付诸于实际的行动。
就在这时
整间实验室里所有运行中的机械同步发出了刺耳的警报音。
红绿灯急遽地交替闪烁,无数电流声细密地响起。
这是莉莉丝的手笔,她正在强迫多托雷回忆起拉维莫夫实验室被付之一炬的情景。
多托雷似有些讶异,却也仅是一瞬,便复又轻慢地勾起唇角。
“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公鸡已经知道走私案的主谋是海勒西斯的常客,为什么不来直接找我,反倒是找上了与我早有过节的你”
说着,他摇摇头,缓缓叹息一声“很显然,你最近的反常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是为你量身定制的测试,你在今晚所做的选择,或许将直接影响女皇陛下今后对待你的态度。”
莉莉丝长久凝视着那块巨大的屏幕,对多托雷的“好意”提点置若罔闻。
直到一簇电火花在屏幕中央爆裂开来,她才终于转回目光。
“这世间有太多我无法理解的事物,比如所谓的正确与错误。”莉莉丝说,“但有且仅有一件事,我现在想得格外清楚。”
“什么”
莉莉丝缓缓微笑起来。
“你是真该死,多托雷。”
在混乱与无序降临此夜的临界点,多托雷唇角一松,以微笑迎上了莉莉丝的微笑。
“很遗憾,看来你做了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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