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力如泥牛入海,巨树并不排斥她,却也没有给她任何反馈。
但她能感受到巨树当中蕴含的无尽生命力,那是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力量,让人莫名联想到新生,想到嫩芽初绽、清晨曙光。薛宴惊垂眸,看着掌心染上的一点微光,陷入沉思。
巨树不是邪物,它身体里蕴含着最正统的生命之力、自然之华。它不应当需要这些心怀大义的修者魔族去以伤换伤,拿命来填。
薛宴惊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只是难道灵力还不够多
她打量着整棵巨树的规模,飞在树冠最高处,居高临下地一望,地面上的众修士显得极为渺小。
这样一棵庞然大物,需要多少灵力来填满
绿叶在她手中柔软地颤了颤,放松地舒卷开来,似乎要寻找她身上某种与之同源的力量。
被薛宴惊重新缚在腰间的那一星业火,连带着束缚它的透明罩子一起悬浮而起,向那片被她灵力洗礼过的绿叶凑了过去。
她微微一怔,为什么难道业火和生命之树竟是出自同源的力量吗一个负责杀戮,一个帮忙复生;一个在当年的归一掌下,屠鬼界赤地千里,一个救助鬼族,使其生生不息。
如两者乃同源之力,当真是荒谬,却也公平。
但绿叶想要的似乎却并不只是业火,还有包裹着它的法力罩,这罩子是当初归一的功力凝成,也是她所修神功的一部分。薛宴惊察觉后,心下无奈,如果巨树想要的是神功,那可要叫它失望了,当初浩瀚如海的功力如今就只剩下这涓滴一点,显见是无法满足它。
“”
下方厮杀声震天响,薛宴惊却独自飘浮在高空中,冷静地思考着什么。
她甚至并没有好奇当年的归一为何没有试着把功力输送给巨树,以魔尊那脾性,管你是宝物还是邪物,砍了便是。
归一孤身入鬼界,她不会第一时间想到把周身功力献祭,只为赌一个可能;而薛宴惊身后有她的师友,他们都会接住坠落的她,让她足以付得起试错的代价。
每个人走过的路,见过的事,遭遇过的伤,都注定了他们在岔路口的不同选择。
那透明的法力罩子融进了叶片里,叶子光芒一闪,微光渐盛,半晌后重新将那点神功吐出来还给她。薛宴惊手心托着那少得可怜的功力,觉得它似乎比之刚刚变得稍多了一些。她故技重施,片刻后细细体察那被吐出来的功力,的确是变多了,只是对眼下情势而言,仍然杯水车薪。
但办法总是人想的,薛宴惊叹了口气,把那一团功力在手中捏圆揉扁,最终平铺在掌心之上,握住叶片,一瞬间将自身的所有灵力都调动了出来,向叶片当中灌注而去。
她当然是在赌。片刻后察觉到变化,才有些惊喜地睁开眼,这样居然真的可行
不知是她以神功为媒介骗过了巨树,还是它看在神功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总之薛宴惊的灵力顺畅地融进了叶片,又
被它更加充沛地反馈而来。随着周围的叶片都开始簌簌抖动,她意识到给予自己灵力的已经不只原本那一片绿叶。
上空的异动自然躲不过众修士的眼睛,他们百忙中讶然地抬头望去,见整个树冠都光芒愈盛,无风自动,轻轻摇摆着。
大家是第一次从一棵树上看出它的情绪,仿佛带着明珠暗投千年,终遇识货者的欣然;也是是污秽千年终得解脱的决绝。
在树冠之旁,是紧闭着双目的薛宴惊,她已经被光芒包围,裙摆和发尾随着灵力的波动而无风自动。那光芒越来越盛,却并不刺眼,反而柔和得很,包裹在她周围,让她看起来越发像是一位神明。
哪怕亲眼见识过琅嬛仙君那伪君子风采的修者们,也不得不承认,比之前者,薛宴惊才更合“神”之一字,是他们在这个尘世所见过的最接近“神”的人。
这种感觉与修为深浅无关,有人觉得那是“神性”,却也有人觉得那算不得神性,只是闪光的人性。
当然,这些思考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大家心底都只有一个问题
薛宴惊到底在做什么
众人无需多问,就知道她定然是在想办法破局。至少观这巨树情态,看起来是有进展的,大家都是精神一振。
离薛宴惊最近的那一片叶子,已经黯淡了下去,却并不像鬼族复活时牺牲掉的那些绿叶,会坠落在地化为一滩烂泥,被刚复生的鬼族啃食。它们仍然好好地挂在树梢,少了微光,看起来与凡间的树叶无异。
随着整棵树的光芒都在向她流动,大家也渐渐看懂了什么,这是砍树不成便要将巨树吸干
这、这能行吗
众人迟疑间,玄天掌门已然高呼“宴惊,快放手这一树的力量会让你爆体而亡”
是了大家也反应过来心底的恐慌来自何处,这一棵巨树所蕴含的能量,能供鬼族复生千遍万遍,又岂是她一个人撑得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