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仙侍来送饭时,看到桌案上多出一道裂缝“这桌子怎么裂开了”
“是我写字太用力了。”
“是吗”仙侍并没有把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转而又与她扯起了闲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除了仙侍和那日游廊中一瞥的锦袍人,薛宴惊再也没见过其他什么仙人,她每日要做的,就是起床,整理文书,归档,吃饭,睡觉。
最开始入睡有些困难,心志再如何坚韧之人,忽然受了这样的打击,总也要有个恢复的时日。
薛宴惊并没有辗转反侧,她只是平躺着,望着屋顶,一直望到天明。
过段时间,就稍稍好上一些了,她可以昏昏沉沉地陷入睡眠,只是会做很多很多的梦,有时梦里仗剑纵横江湖,醒来时,常常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要花上一时半刻,才能彻底清醒过来。
日复一日,小房间里太过昏暗,一不小心就颠倒了昼夜,忽视了时间,尤其是今天和昨天、和明日,都不会有什么区别。薛宴惊渐渐也有些算不清时日了。
有时候,她会觉得仙界根本不需要羊圈,就像这样干脆地把飞升者丢进无望的生活里,他们的壮志也迟早会消磨。
大概在第三个月的时候,仙侍来送饭时,终于提了一句“我给你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好去处,再清闲不过,你过去混混日子,足可千年无忧。”
这话倒不是骗她,薛宴惊明明是给了灵石的,却被仙侍压榨得毫无怨言,整理文书又快又积极,从不需要督促,且鲜少出错,以至于连他都有些不好意思,特地从其他仙侍那里抢来一个难得的名额。
“是什么去处”
“仙宠敕造司。”
“那是做什么的”敕造,在凡间指的是奉皇帝诏令而建造,这个词和仙宠联系起来,着实令人困惑。
“你去了就知道了,”仙侍送她出门,“我带你过去,记得到那里就不要问东问西的了,不是所有仙人都像我一样好说话的。”
“我记下了。”
两人向敕造司前行,仙侍眼尖,远远便看见前方一抬十人抬的华丽步辇向这边行来,连忙扯着薛宴惊侧身站在路边弯腰低头,免得冒犯了那辇中人去。
步辇经过时,薛宴惊看到里面只瘫坐着一个约五、六岁的孩童,生得玉雪可爱,身着锦衣绣袄,华冠丽服。如此排场,就算不是上仙,想来至少也是金仙、真仙一类。
那孩童拈了几块她认不出的吃食入口,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眼珠一转,忽地抬手向天一指,引了道雷下来,正正劈在了给他抬轿的一位婢女身上。
薛宴惊身形微动,仙侍连忙死死扯住了她的手腕“别动,求你别动,你动了连我也要受牵连,人家又未必肯感激你。”
那婢女被劈得周身焦黑,胸口处撕开了几道裂口,裸露出血红的皮肉,却仍强撑着满脸堆着笑“仙君有何吩咐”
“没甚么吩咐,只是你
抬轿的姿势太过蠢笨碍眼,想叫你改一改。”
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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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君咯咯一笑,看起来天真烂漫。
一行人远去了,仙侍这才甩开了薛宴惊“收一收你那多余的正义感,我不管你曾经是什么大人物,到了这里,别说高高在上的小仙君,你的地位连那抬轿的婢子都不如若是连这点都看不清,我不如直接送你去挖灵矿,反正你迟早都要死”
“”
“行了,你也别瞎操心了,”见她还盯着那一行人的背影,仙侍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五、六岁正是顽劣的时候,待那位小仙君长大些,自然就不会这样对待身边仆从了。”
薛宴惊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里写着不信。
“是真的,少年张狂而已,大家都一样,长大后,自然会变得内敛些。”
“也就是从真小人变成了伪君子”
“闭嘴吧你”
两人沉默着向仙宠敕造司进发,到了门口,正听到里面有人在争吵。
一道男声传出“笑死人了,一匹马加上一对儿翅膀就是飞马,狮子头上加一只角就叫獬豸,这就是你花了一百年时间画出来的还能更敷衍点吗一头驴都会做你的活计”
另一道粗犷些的声音接话道“比得上你短尾猴长尾猴半长不短尾猴,你倒是有这个脸皮来指责我敷衍”
“至少有仙君肯买我的账,你搞出来的这些新玩意儿,不知有没有人能欣赏得来”
“不过是恰好遇到一位爱猴的仙君罢了,你倒是嘚瑟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