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琛这边还在再二用“方才我使用的只是最基础的六爻占卜、并非什么仙法,任何一位青阳观中的道长都能轻松做到”来向众人解释时;另一边的京都、他卦中的那位应劫之人所身处的皇宫大殿中,由二皇子裴煦一手主导的逼宫大戏仍在上演。
此时此刻,不久前还在上演觥筹交错的宫殿全被浓郁的血腥味充斥方才裴煦手中的那柄长剑已经深深地没入了太子裴昊的胸口。
躺在一片暗红的血泊之中,这位终其一生都没能成为帝王、仅仅监国了不到半年时间的太子死不瞑目,逐渐涣散的瞳孔中满是惊恐和痛苦。
而皇帝裴煜就软倒在他的身旁不远处。这位人间帝王头发散乱、头冠歪斜,一身天青色的道袍都被血污沾染;再不复之前那副仙风道骨、目空一切的模样。
骤然如前世那般再次经历丧子之痛,裴煜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岁。当他再与对面一身整洁的二皇子对上视线时,眼中也再无自诩天选之人对凡人的不屑和父亲面对儿子时的天然傲慢、而是染上了一丝恐惧
特别是,当他看到他的这个二儿子又转身从甲士手中拿过一把崭新的长剑时;这丝恐惧顿时便被无限放大、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不是受命于天的大景天子吗上天不是对我额外偏爱吗
但为何重来一世,我却要比前世还要早地步入死亡
为什么前世直到我去世还好好活着的儿子,今生却死在了我的眼前为什么前世早早去世的儿子,今生却鲨死了他的兄弟、现在还要来亲自鲨我
用力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前世弥留之际产生的幻象;裴煜心中有一千一万个问题想要质问上天,质问那个看似好心地安排他重来一次、却给他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玩笑的某个存在。
然而,就算他在心中吼破了喉咙,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并且,那自头皮处隐隐产生的痛意告诉他,他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而是已经无可回寰的真实。
看着面前已经濒临疯狂的父亲,身为始作俑者的二皇子裴煦却一点儿后悔也无、只感觉心中畅意无比
不,甚至可以说,他自记事起的这二十余年间,从未有一日如今天这般快活。
这种大权在握、可以随心决人生死的感觉,简直是
好极了
拿着手中利刃向裴煜走去,裴煦只感觉自己身上那属于裴家人的弑亲血脉正在烈烈燃烧,直烧得他面色通红、一颗心脏就要跳出胸膛。
是的,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想要平稳交接皇位、不想在新春佳节之际大动兵戈”,但在决定做出今日之事的那一刻起,裴煦就没打算给裴煜留下第二个选择。
事到如今,那个碍事的废物太子已死,谁还能做他登临至高之位的阻碍呢
哦,对了,还有二弟heihei但这不重要。”一个只会玩乐听曲儿的废物罢了,并不值得他费心什么。
仿佛是才想起来有这个人的存在一般,裴煦轻笑着回头看了眼躲在裴玠怀中瑟瑟发抖的永安公主,眼中满是漆黑如墨的浓稠恶意“反正有我们可爱的曦明妹妹在,也不怕这小子会独自逃跑”
一边说着,他一边从怀中掏出一卷用明黄色绸缎包裹的诏书,言笑晏晏地在已经状若疯魔的裴煜面前蹲了下来,拉着他这位父皇的手在一旁太子身下的血泊中一蘸、就这么在诏书的落款处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在这期间裴煜不是没有奋力挣扎过,但他这一副四五十岁的身子骨哪里是年少力强的裴煦的对手自然是很快就被对方得手、拿到了要命的传位诏书。
将那诏书卷轴小心地递给身后的手下、令其好好收起,彻底达成心中所愿的裴煦吹了声欢呼的口哨,转头就一个变脸、将自己的父亲踹出了二丈远,“锵”的一声拔出了手中的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