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足够坚韧,心性足够坚强的皇帝没有掩面而泣,他也不觉得自己配得上掩面而泣。
骂得好吗后世人明明骂得好啊
他们这样不是懦弱又是什么呢边境的百姓在哭泣啊,流水般送往匈奴的财物,哪一份的身上,不是沾满了百姓的血汗
后世人可以为他们叹息,但作为没能亲手复仇的人物,他们自己怎么能觍着脸为自己开脱呢
刘启沉默着,早在天幕开始讲匈奴之时,他就自然地从父亲的怀抱中挣脱了下来,此时安分地跪坐在一旁,没有去打扰刘恒一人的痛苦。
他仰着脸看着光幕,心里回想的是未来两个儿子可以作为对比的脸。
他突然又一层理解了未来的自己。
他不想对匈奴卑躬屈膝,他不想对匈奴称臣纳贡。他想要雪耻,想要让汉朝成为比匈奴更为强悍与不朽的存在。
所以他不可能把帝国交给刘荣,交给一个平庸的,肉眼可见不可能对匈奴发起反攻,只会继续安分地求和的人。
他需要的是一个同样骄傲到桀骜不驯,甚至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驱除胡虏,将汉朝的威名彻彻底底地压制在匈奴的头上,哪怕手段接近狂暴与疯狂,也要这样去做的继承人。
这个人必须是刘彻。
所以,在汉初表面稳定的和亲政策之下,是几代统治者难以甘心,坐立难安,咬牙切齿也想要雪耻的暗流涌动。
高帝高后的手上,汉朝还是无力反抗匈奴。那就只能忍辱负重,吕雉那样的人物,被冒顿单于来信调戏,都只能忍下气性,说自己年老色衰,不堪相配。
樊哙整个人已经快爆炸了刘邦是他大哥,结果大哥被侮辱了。吕雉不仅是他大嫂,还是他老婆的姐姐,竟然被北方的匈奴人调戏羞辱
樊哙这口气能忍下去我就不是个汉子。
吕泽、吕释之谁给他胆子调戏我们妹妹的这口气能忍下去的都不是人
气氛在压抑中逐渐沸腾。
事情到了刘恒的手上愈演愈烈,匈奴对汉朝的侵袭在文帝手上达到了汉初的巅峰。总计三次大规模的深入侵扰,“匈奴日已骄,岁入边,杀略人民畜产甚多,云中、辽东最甚,至代郡万余人”,以至于“烽火通於甘泉、长安”。
皇帝竟然还要在都城长安周边的细柳、渭北棘门、霸上布防“以备胡”,想要亲征击胡都被群臣劝谏乃至于皇太后力阻而拦下,汉军驱除入寇的匈奴竟然还因为缺少战马,缺少骑兵而不得不“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
说实话,讲到这里我都要替刘恒抹把眼泪了文景真不愧是相互成就的父子,就连倒霉这一点都有点不相上下的意思在了。
刘邦的胸腔跟着天幕的叙述起起伏伏地上下,看着后世匈奴的嚣张之景,怀疑自己之前那么久因为后世儿孙的争气而生出的喜悦都是得给现在的火气还回去的。
他这样被气得几乎快背过气的状况也吓到了周围的几人更准确一点,吓到了萧何和韩信。
萧丞相到底不像刘邦那样与后世子孙达成了隔着时光的共情,站在局外看还能多保持几分冷静,更为关注刘邦身体状况的他几乎安抚的,在刘邦背后的轻拍就没停下过。
而韩信就更为直白,整个人其实本来不是外放类型的将军,看了刘邦这副模样都害怕,罕见地在没有多少谋算的前提下开始给刘邦打包票“这回有臣在,臣不会打输给匈奴的。”
“陛下确实不用过于忧心,汉匈国力虽然此刻已经无法立即扭转,但到底名将尚在,兵戈未罢。沉稳应对尚且无妨。”
就连张良都不由出言,就怕这五十几岁的老头了,一口气没上得来又把自己气短命了。
刘邦强行逼迫自己闭了闭眼,缓缓才放松下来,吐出一口气“朕知道了。朕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