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燕绥,可是颍川郡十八路土匪响当当的大当家,能调用的手下数以千计,是颍川一股凶悍的暗势力。
听到斥候关于荀彧的禀报,燕绥下笔微微一顿三国乱世啊,要在自己面前徐徐展开了。
墨汁在雪白的纸上晕出一团乌黑。与旁边一副墨韵清晰、行云流水的书法形成鲜明对比。
这一幅书法的执笔人身材颀长,身量看着比燕绥还要高些,褒衣博带,身段风流。他眉眼生得如水墨画,秀美的脸上带着些病弱的苍白。听到斥候的话亦是手中一顿,此时回锋收笔,不动声色地将眼中讶然掩去
如今朝廷烂透了,纵文若才华横溢,但不得重用。
文若被举孝廉离开颍川,只被朝廷任命为守宫令,属于京官中毫无权势的一个。燕绥派到都城洛阳的人不过两掌之数,没想到竟有人专门盯着他。
跟在斥候后面的一英武男子踢了他一脚,斥责道“要好好称呼为庄主,不然吓跑了客商怎么办”
正是斥候的上司,统领庄园兵力,有“虎痴”之称的许褚。
此时正懊恼自己对属下约束不力,毕竟田庄现在人员驳杂,不但有云梦田庄本来的佃农、颍川会种地的土匪,还有自愿跟随来的百姓和做生意的各路客商。
自家庄主的身份可是清清白白的,纵然是土匪首领,那也是带领他们弃恶从善。但许褚担忧别人不这么想,大王的称呼会给庄主带来麻烦。
许褚容貌雄毅,声若洪钟,面对庄主的时候语气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下来。他朝燕绥深深一作揖,一脸正色道“庄主,褚必定严加管教他,规范言行。”
许褚的管教法子燕绥可是一路看过来的,比她还喜欢用力量说话。
闻言燕绥摆摆手,不甚在意地道“他一直在外,称呼还没换过来正常,若有下次再罚吧。”
说完安抚斥候道“你一路也辛苦了,先下去领赏休息吧。”
待斥候退下,燕绥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墨宝,放下了狼毫笔。自从穿越过来,她陆陆续续练了几个月的书法,还是那么得惨不忍睹。
这和自己的表字行云真是格格不入啊,拿不出手。
燕绥懒得再看,满心都是传说中的王佐之才荀令君,笑道“可惜今天不能和先生用饭了,得去招待一下远方而来的客人。”
话虽如此,郭嘉化名为郭三郎的账房完全没有从燕绥脸上看到遗憾的样子,反而窥见了一丝急迫。
他不疾不徐地将两人书法卷起,善解人意道“庄主有事便去忙吧,正事要紧。”
账房先生桃花眼微垂,仿佛黑凤翎轻飘飘落下,让人心里不由一软,燕绥不舍道“今日我就先练到这里,等事情处理完我再过来。”
郭嘉猜测燕绥多半是要上强硬手段,荀文若可不是受邀就会停留的人。说来也奇怪,旁人占据了要道打劫的是财物,这庄主却不一般,往往软硬兼施、手段齐上,把能文能武的人留在田庄。
燕绥的道法无往而不利,光凭空取物一则就能将大多数人震撼住,加之礼贤下士,鲜少有人能够拒绝这种魅力。
回去的路上,郭嘉悠悠叹息道“可惜,文若最讨厌道术。”
接下来的几天,郭嘉都没见到燕绥。他在小甜村的紫藤下漫不经心地看着账目,思绪逐渐飘远
想来荀彧带来了京中云波诡谲的各路消息,让庄主深思琢磨。亦或,燕绥在荀彧那深深碰了个钉子
他托着下巴,心中暗忖不过,看庄主的样子,是对荀彧势在必得啊。
不多时,书童挎着包袱从坊间回来了,笑道“主家,村头的酒坊新酿了甘蔗酒,我给您打了一些回来。”
甘蔗酒澄澈金黄,流动的酒液比琥珀还漂亮,乃是郭嘉的心头好,以往只有颍川郡治所阳翟才有得卖,价格高昂。
但自从庄主来了后,云梦田庄各种作坊如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各种新奇东西层出不穷,连带着外头的稀罕物在这都常见了,用发的名为“粮票”的工钱就能买到。
郭嘉款款吃了会儿酒,便摇着羽毛扇道“套马,再打点酒来,我们去山寨看看文若。”去岁洛阳一别,算起来也足有一年未见了。眼下多半文若和庄主陷入僵局了,不如带酒前去一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