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漂漂亮亮的小白脸教头指着远处一个坐在车上,被一群人围着,因而看不真切的小姑娘,说
“一会儿给你派到她身后去,你就跟着她,要是进了山不能走车马,她坐竹椅,你依旧跟在旁边,她干什么你都待在她身边,解手的话你也不能离她十步远”
阿皮就牢牢地记住了,又问,“小人光跟着就够啦”
“憨货”王继业骂道,“动动脑子也该知道,让你跟着她,是防着有贼时,你须得背起她赶紧跑”
阿皮诺诺地又记下了,又问,“她那么干净贵重的小娘子,会让我背着走吗”
“到时你不要管她怎么说我喊你,或是你见到团练营被冲散了,或是夜里被围了,你就只管背了她走”王继业又说,“她全须全尾回了南郑,你有功她有个闪失,大家一起死”
指挥使虞祯现在就是这么想的。
他自诩膝盖是不软的,毕竟是阀阅世家出身的文人,清高劲儿就点满了,很不爱在皇亲国戚们面前卑躬屈膝。
但在白鹿营的辕门前见到个一身运动短打装束,还被一群人围着的小姑娘,他膝盖一软差点就跪下去了。
那不是帝姬那是个地雷是个一踩就炸的地雷啊这山里又是毒虫瘴气,又是悬崖峭壁的,尤其前面还有一窝贼稍有闪失,怎么和官家交代啊拿头和官家交代啊
昨晚收拾行囊时,他还苦口婆心劝说想跟着自己同去的侄子好好待在家里。
千金之子嘛,诗礼传家的小郎君嘛,不能和那些辽人小孩一样涉险的现在怎么说
帝姬走过来了,气色很好的十二二岁小姑娘,带过来几个同样短打装束的宫女内侍,跟自带的光环似的,走哪跟哪。
“太尉。”
虞祯那一肚子忧心忡忡的稿子都被噎住了。
“玩笑话,”她面不改色,“虞指使有经纶才,而今甘为百姓亲涉险地,颇有班定远之风哪。”
“何敢与定远侯并论”虞祯自谦一句后,连忙说道,“倒是帝姬身份贵重,如何能”
“时辰到了。”她说。
金鼓齐鸣,该誓师了。
五百人的团练营,其实没啥需要誓师的,非要搞点仪式感,那也应该是上级过来讲两句,明确一下作战目标,然后将节钺或是刀剑郑重地递给指挥官,再然后大家高呼必胜,旗手扛起旌旗千万不要倒,倒了不吉利大家跟在后面,鱼贯出营。
现在虞祯有两个上级,一个是安抚使宇文时中,还有一个是灵应宫的朝真帝姬,这就有点尴尬。尤其是宇文时中简短讲了几句剿贼的重要性后,就将位置让给了一旁的运动装小姑娘,这场面就更不严肃了。
下面的兵士看着也不慷慨激昂,他们压根听不懂文绉绉的话,也不懂啥叫有道,啥叫无道,啥叫致天之罚,啥叫天命殛之。
他们就愣愣地看。
小姑娘走上前了,高声道,“诸位当奋勇杀贼,无量长生帝君座下,待凯旋时,功德是尽有的仙符神水仙丹也是尽有的”
五百个道童忽然就沸腾了士气就上来了
“必胜必胜必胜”
“血祭血神颅献颅座”小姑娘也在那振臂高呼,“必胜必胜”
旁边的指挥使大人呆呆地看着,一声都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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