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的粮食还能不能吃吃了会不会腹泻
只能一人通行的山路,五百人走过去要多久若是敌人突然来袭,他们又如何首尾相顾
他们在山里穿行,走的是隐秘的小路,可拔营时留下的痕迹是做不得假的,任何一个与黄羊寨有关的山民见了,通风报信又该怎么办
她两只脚踩着泥走过去,等回到帐篷时,佩兰会打来一盆温水,帮她洗干净,换上一双崭新的袜子,以及一双干净的鞋履。
但那种感觉是挥散不去的,她在泥坑里,所有人都在泥坑里,用黏糊糊的手握着黏糊糊的武器,努力拔起一只脚,往前大迈步的同时,再努力将手里的武器挥舞出去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鲜明的,憎恶而几近作呕的感觉。
她觉得也许是自己娇生惯养,不耐泥泞的缘故。
后来她发现,这不是泥泞给她的感觉,这是战争给她的感觉。
她忽然站定了,环视着头上几十丈高的山顶,以及将落未落的夕阳。
天慢慢地黑了,营地里也渐渐静了下来。
所有的士兵都很疲惫,他们有些洗干净了脚,有些只等着泥巴干了,伸手去搓一搓,但不管哪一种,他们将头倒在薄薄的被褥上时,都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鼾声。
整个营地都睡着了,只有鸮鸟,月亮,以及山顶的眼睛在悄悄张望。
离得那样远,一座座帐篷变成了指甲盖儿大小,他就伸出大拇指去比量,有无数个指甲错落在林间,火光勾勒出它们的轮廓。
那是多少人那里面睡着多少人
山顶的眼睛往前探了探,想看得更仔细些,可对面山顶上幽幽地亮起了火把啊呀难道他们这样机警营里放两个醒着的也就罢了,连山上也要放一个
他这样诧异地仔细去看,看到那火把下有几个面目很模糊的人,其中一个像是从后背取下什么东西,慢慢张开。
那是什么东西
“都头不是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么”赵鹿鸣说。
“许是山民。”花蝴蝶说。
“射一箭,”她不为所动,“然后我就知道了。”
她的声音那样平静,带着十二三少女特有的稚嫩,可王继业却像是听到了官家的调子。
他的弓渐渐张开,箭尖对准那个在满月下模糊又清晰的黑影。
帝姬一动不动地紧盯着对面山头。
她没有转过头去,避开接下来的画面。
她甚至连眼睛也不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