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个人,是杀无数人的开始。
“说出一个谎,要用无数的谎去圆。”芭拉静静地望着安娜斯塔西娅“一旦说谎了,就不要轻易被发现。”
在安娜斯塔西娅听来,这是提醒,也是期望。
意思是,没有半分斥责。
就算打破了修道院的规矩,芭拉修道长也没责罚她去打扫,这完全出乎安娜斯塔西娅的意料。
也就是说,她今天做了一件好事。而芭拉修道长,给了她最高的赞扬
“那,我可以再去看他吗”女孩立刻提出要求,作为奖励。
芭拉修道长沉默了。
在不说话时,她透露出的威严,足以让皇帝开始自我反省,安娜斯塔西娅也开始忐忑,质问自己是否要得太多。
“好吧。”
这一声让一切尘埃落定。
安娜斯塔西娅激动到要跳起舞蹈,完全没注意到芭拉修道长失去了平日的和缓情绪,没有丝毫笑容“只要你保证乖乖坐在旁边。不要碰他。”
“太好了,谢谢您”安娜斯塔西娅推门而出,又忽然想起来,行了个礼后才离开。
她当然能做到。
从前每周的周一一上午,修女会带着她去教养所看望索尼娅。
在教养所里,她也是被这样告知的她能和索尼娅坐在一张椅子上,但必须分隔开,她坐在这一头,索尼娅坐另一头。
一旦两人触碰彼此,身旁的人就会立刻采取行动。
只有一种情况下,安娜斯塔西娅能将索尼娅触碰,可一旦它发生,对她来说是幸福的,对索尼娅而言,则是全然的痛苦。
“索尼娅有一双很巧很巧的手,能把树枝编成神的冠冕,缀满花朵的叶片,万物在她的手里,都和活了一样”
花环不允许被带离教养所,不仅是花环,安娜斯塔西娅无法从教养所里拿走任何一样东西。
三岁的她对此多有不满,几次想要打破它,都没能成功。
人们当她是孩子听不懂话,但过了两周,才允许她再次踏入教养所。
那日,安娜斯塔西娅才理解为什么教养所有这样的规矩。
久违的见面,索尼娅似乎要忘记她,但过了一会儿又认出了她,随即在花丛与绿地中拾捡,在针叶树的枝条上,用藤曼编织上几色郁金香的花瓣。
做好后,她要将这冠冕给安娜斯塔西娅戴上。
见到索尼娅的异动,看管教养所的人立刻做出反应。
看守所的女性们被称作“教师”,她们身着白衣,先是用轻柔的语气对索尼娅说话,让她先把花环放在椅子上。
“直接递送给安娜对你的健康不好。”教师说。
索尼娅的神情带上了祈求。
在索尼娅的情况下,和他人同时握住一件东西,是违反规定的,若当时在场的是芭拉修道长或埃尔修女,这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然而郝思嘉修女是第二次陪安娜斯塔西娅来教养所,在女孩依恋母亲的目光中,年轻的教师也生出了一丝恻隐之心。
“好吧,索尼娅,”教师说,“把花环递给你的女儿。不要碰到她,绝对。”
就像是交接一份宝物,安娜斯塔西娅从索尼娅的手中拿过了花环,索尼娅拉着那一边,她拉着这一边。
或许是因为很不愉快,索尼娅没有立刻松手。
晨露湿气浸泡后的瓣片在指间移动,安娜斯塔西娅觉得这样也好,哪怕无法得到母亲的拥抱,她们的距离也在缩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