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魈从脖子下面开始,像一只躺在热源旁的温度计那样整个人慢慢变红,等连耳朵都红成一片后又飞速褪色。
“不要开她的玩笑,真君。”
明明是毫无起伏的声线,朱樱却听出里面藏着隐隐的失意,“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失控,不敢奢求太多。他日重归尘土前能听闻她兄妹重逢的消息就足够了。”
房间内一时静得要命。
朱樱没有说话,她认真为金针做过消毒,直到抬手飞针时才轻轻叹了口气“我还在,你不必如此自苦。”
“若你不爱听,我往后不再提起此事就是。那位姑娘看着是个心胸开阔之人,也不好正色细细道恼,平白惹得人尴尬。不如回头你请她去我那长乐茶馆坐坐,吃果子喝饮料,账记我身上。”
几句话功夫魈便被她扎成一只“刺猬”,却见少年总想侧头往外看那树桃花,她笑着起身边讲边去橱柜里翻药箱。
“原本这宅子和这棵树都是我师父的,允我暂住罢了。装点洞天时忽然想起年少无忧无虑的日子,就将当日小景尽数复刻于此。呵呵,说来还有一桩笑话”
她从橱柜里提出个乌木药箱,关上柜门转身回到床边坐定。魈虽然还在向外看,朱樱却知道他有在认真听。
“我是家里唯一活下来的孩子,或者说全家上下四世同堂,只有我从那场灾难中逃得一命,救我的就是师父。我被她从树下救起时太小了,又无亲族在侧,地衡司需要登记幸存者名单,师父不得不临时给我想了个名字。”
“刚开始她想叫我朱桃的,因为我被救起时就躺在一棵盛放的桃树下。但白珩阿姨说太难听了朱桃就像猪在逃一样,硬是磨着改成朱樱。”素手轻拨,“咔哒”一声黄铜锁扣自动弹开,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管淡金色液体,就像会流动的黄金,“樱桃樱桃,樱和桃本就花期相近,到底占了个字面好听的便利。你说有趣不有趣”
“可惜我白喊一声师父,她那身本事却没能学得半分,有辱师门了。”
这玩意儿出现的瞬间不仅魈绷紧肩膀,坐在外面与旅行者聊天的钟离也将视线投向客院“”
那管液体仿佛是活的,似乎还能听到其中隐隐约约传来阵阵龙吟。
“配制劫障救苦散需要用到这个,其他药材提瓦特大陆上都有替代,只有这一味”
朱樱拔开塞子倒了一滴出来,金色水滴圆滚滚的仿佛金豆般沿着碗底釉面滚动。
她不紧不慢挑出其他要用的材料,笑着对魈道“你是看我配药呢,还是睡一觉”
被这么一提醒,魈几乎一收回视线就睁不开眼睛,他挣扎着不肯陷入黑暗,直到慢吞吞又柔软的声音远远近近传入耳中“放心好好睡上一觉,只要我还活着,这里就不会被任何外敌入侵。”
然而想要彻底杀死她这种获得完整赐福的丰饶孽物大约得劳烦帝弓司命射一箭。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