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便叹口气,从漆盘里拈出自己的牌子来,“这块牌子已经十年了。真是年头儿不短了,都旧了。”
孙进忠赶忙道,“是奴才的疏失,还求皇后主子恕罪。”
廿廿含笑瞟他一眼,“这是年深日久的缘故,怎么成了你的疏失了我知道你一向办事牢靠,不必为了这么句话,就给自己揽责任。”
孙进忠赶忙跪奏道,“皇后主子慈怀大量,可是奴才却又如何敢推卸去呢先前皇上出巡热河的时候儿,那时候儿奴才就该记着将皇后主子的牌子送到造办处去重新填色、描金就好了,万不该拖延到今日。”
廿廿不由得轻轻勾唇,“今日送去,也不迟啊。”
孙进忠便是微微一怔。听着皇后主子的意思,这是要暂时撤掉她自己的牌子去。
孙进忠忙道,“皇后主子说的是。今年是皇上的五十大寿,这会子又赶到快过年了,这宫里宫外何处不是喜气洋洋的呢。皇后主子的这块膳牌,自然也应当重新彩漆,焕然一新才好。”
“奴才知道,皇后主子一向是勤俭持家,您贵为中宫,也不肯为自己多耗费一两银子去,故此这牌子已然十年了,皇后主子却也一直都没下旨叫送去重绘可是奴才斗胆进言,毕竟这么多年了,今年又是这么一个喜庆的年头儿,这点子修整也是应当的不是”
“奴才自会知会造办处的大人们,请他们将差事交办给工匠的时候儿,嘱咐了赶着些儿。这一块牌子,虽说皇后主子的物件儿都该精细着,不过毕竟是个小件儿,费不了多少工时,三两天就必定干透了,就能给皇后主子取回来了。”
廿廿含笑摇头,“不急,更不用催他们。明年二月四阿哥才进学,等四阿哥上学的事儿都忙完了,再叫他们交回来不迟。”
孙进忠有点儿不敢说话了,只一双眼小心翼翼打量廿廿神色。
廿廿神色平静,端庄依然,“从今儿个起,叫他们每日晚膳给皇上递牌子的时候儿,依旧按着七月间在避暑山庄的例。”
这便是叫宫殿监将所有年轻的内廷主位们的牌子都摆全了,而且要往前摆。
廿廿知道孙进忠在那迟疑什么呢,她自己可不迟疑,她平静道,“这托盘也旧了,一遭儿送造办处重新填彩吧。换上百子图的托盘去给皇上,办差的太监再加口奏,请皇上为我大清天家瓜瓞绵延。”
眼看着都到年根儿下了,时间不等人,若这会子再不这般,那皇上这五十大寿之年,终究会落了空去。
孙进忠忙垂下头去,“奴才谨遵皇后主子内旨,这就去办。”
四喜亲自送孙进忠出去。
月桂从窗口望着他们的背影,轻声问廿廿,“这差事,主子还是交给孙进忠去办了主子心下可妥帖”
廿廿缓缓点头,“也没什么不妥帖的。左右他是宫殿监大总管,这些宫里的事儿,原就瞒不过他。鄂罗哩是不中用的,不过鄂罗哩也不要紧,毕竟鄂罗哩年岁在那摆着,出宫不过是吃一日早一日罢了。”
“可是孙进忠不一样。他是先帝爷的时候儿就当了总管的人,打小儿与皇上就有情分在,皇上也信任他。如今更是荣升宫殿监大总管,手里攥着这宫里的大事小情,这宫里的许多事我知道得都不及他详细。所以这样的人,不能如处置鄂罗哩那般简单,总要多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