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屋敷律没办法做到像富冈文英那般洒脱。
与其余人不同,他并非是在某一日突然得知了同伴的死期将至,匆忙赶回来为其送行的。
他的确是只报丧鸟。
也是唯一一只。
没有任何人能够像是产屋敷律一样,清晰地感知到同伴们一点点失去的生气,一步步临近的死期。
珍视的友人、心爱的家人
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身上都散发着浓厚到甚至让人难以喘息的死气。
沉溺于仅有自己一人的死之海里,无法与任何人倾诉,钝刀子磨肉般循序渐近、日夜积累下来的绝望化作无边无迹的深渊,困住了无法习惯失去的产屋敷律。
从来不知恐惧为何物的少年神子终于尝到了悸怖的滋味。
产屋敷律看着还在等待自己指示的冥府小鬼,浅淡的金眸染染上了暗沉的郁色:“离”
“够了,律。”
仰卧起坐了两次,并不想再来第三次的富冈文英及时堵住对方的嘴:“抱歉,我可没有即便成为活死人,也要继续在人世挣扎的理由啊。”
与柱里面的其他人不同,他没有苦大仇深的过去,跟鬼这个物种之间也不存在什么无法过去的深仇大恨。
甚至就连加入鬼杀队也不过是偶然得知有这么个薪资丰厚的工作,无趣之下顺势而为罢了。
只是
“有人愿意为了我的生命而努力,像我这样的人也能够被大家喜爱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富冈文英真的很好满足。
虽然外表上看不
太出来,可他其实相当清楚自己的性格有多么不讨喜。
加入鬼杀队前,他的人生是黑白的。
在这个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都沾染着名为缘的联系的尘世中,只有他孑然一身。
只有鬼杀队接纳了他,在这里即便不假装哑巴也不会被大家暗地里讨厌。
富冈文英牵起一个微笑。
与以往被西山贤人悉心劝说甚至威逼利诱都憋不出来,再怎么努力看起来也像是假笑和皮笑肉不笑的微妙弧度不同,这个笑容看起来很真诚。
“能加入鬼杀队,能够认识大家,我真的很开心,这辈子已经没有遗憾了。”
富冈文英轻轻拂开产屋敷律的搀扶,唰一下乖巧躺好,还不忘给自己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开始等死“再见,我和贤人他们会在彼世等大家的。”
产屋敷律垂下眼帘,用一种轻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抱怨道“真过分”
这样的话,他不是什么都留不住了吗
“啊等等,差点忘了”
并未听到对方指责的富冈文英垂死病中惊坐起,终究还是没能逃过第三次仰卧起坐“我有个孩子”
“”
被对方终于说了一次人话却是遗言这件事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沉浸在不知该说是悲伤还是欣慰的复杂心境中的众人一下懵了。
但很快又松了口气
“河里捡的。”
富冈文英丝毫不觉得自己的大喘气有什么不对,继续介绍道“挺适合水呼的,目前在我的宅子里养着不过以后就是他的房子了,反正我也没孩子。有空的话就照顾一下吧,没空也没关系,他自己能活。”
众人“”
这种事情也是能忘记的吗
“嗯,就这样,没别的了。”认真思索了一下,确认没有遗漏,富冈文英再次闭眼躺好“这次我要好好死了,再见。”
按照富冈文英早早就定好的位置,将其好好安葬在西山贤人的墓地旁边后,工作十分忙碌的几位柱很快又回到各自负责的区域。
除了去找那个「不用管也会自己活」的孩子的炼狱敏郎,还有产屋敷律
在遵循富冈文英的遗愿将继国严胜绑回总部之前,他还要去还刀。
既然天生牙对治愈斑纹无用,就不能继续霸占人家犬大将的刀了。
身为声名远扬的大妖怪,找到犬大将的行踪并不算困难。
当然,是对产屋敷律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