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天空是乌蒙蒙的,雨水顺着窗棱漫上台面,少年推开窗,将掌心伸入雨中。
冰冷的感觉在掌心蔓延。
雨水很快聚集成洼,水滴投入时荡起破碎的波纹,又顺着指缝漏下,五指拢起,越是想抓紧,就流散得越快。
再摊开手掌时,已然只剩湿润,而后雨水再次聚集,漫下。
逝去的人就像这雨,流散便流散了,纵然重新接满掌心,也不再是当初的雨了。
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再不复回还。
“三弟。”
门被推开,一路风尘仆仆的金吒心疼的看着自家小弟,踟蹰道,“我去地府轮回台查过了”
哪吒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
金吒心有不忍却依旧如实相告,“范玉芹乃是千年前的湾林村渔女,后被村民献以海祀,集怨成魔,而今为至刚法宝所伤,已然魂飞魄散不复轮回。”
所以,不会有下一世,天地间已再无她的踪影。
哪吒眼中那抹光彩逐渐暗淡下去。
“是这样么,多谢,我知晓了。”
他早该知道的,乾坤圈乃至刚至阳之物,有震慑乾坤之能,她被此物伤到,必无转世的可能。
陈塘关总兵府的三公子从来都是如骄阳般高傲肆意,何时会像现在这般颓唐,金吒开口相劝,“她不过是邪魔化身,以此取信于你,只是为了重塑自身,三弟切莫为此伤神。”
对于这份劝解,哪吒只道,“大哥,我想给她立座坟冢。”
“她无尸无骨,如何立坟”
“无需你管。”
少年面对着窗外雨水潺潺,垂眸望着手中一截烧焦的红绳,这东西,是她唯一留下来的。是凡人用来缔结夫妻缘分的东西,只是,明白这一点时,她早已不在世间。
小弟从来都倔强,金吒心中微叹,便不再勉强,心结这种事,只有自己想通才行。
院中梧桐叶被风吹落在新坟碑上。
那一截烧焦的断绳被葬在空坟之中,哪吒的手腕上系着那对姻缘红绳的另一半,将落叶从碑上拾下。
坟前没什么祭品,也不需要什么祭品。
他席地坐在坟前,轻轻触摸碑上金文陈塘关李哪吒之妻,范玉芹。
“你我虽无缘,却是拜过堂的,如此,也算是我的妻。”
“被自己的亲族献祭一定很痛苦吧,所以才这么怨恨有家的人吗现在,你我已是夫妻。”
“你若是想要家人,我便做你的家人,可好。”
秋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冰冷沉默的墓碑不会回答他,但他还是时常来到这里,偶尔说一点话,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的与石碑对坐,目光沉敛,仿佛是在回忆过去。
秋去冬来,碑上覆雪,他用手将残雪拂去;春去夏到,他陪着她听夜里蝉鸣声声。
从此,青山暮雨,冢前都有红莲相依相伴。
镜头逐渐拉远,轮番播放了你和哪吒相知相遇的过程,最后画面定格在神祗般的少年靠近身穿嫁衣的你,似是要抚上你的脸颊,眼神带着款款深情。
如果能忽略新娘周身的火海和逐渐汽化的身体,那当真是唯美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