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稍带颤抖的声音有种奇异的情感,这简单的一句话,就好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悲惨故事,正隐秘地掀开了一角,令人不忍听,但又忍不住想去知晓后续。
他当逃兵跟他妈有什么关系
武士少年骑在马上,没发觉自己被吸引了,手里举着的长棍,在雨中迟迟没动。
黑发少年就继续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淅沥的雨声里,只剩下他如絮语般的声音,轻轻飘落在地,却又沉重得仿佛寒铁。
父亲,为了保护母亲也死掉了,空荡荡的家里什么也没有。好不容易heihei我才被选中,才来到这里,明明好不容易才当上藤原家的武士,能够拥有为他们报仇的机会,但是、”
他像是哽咽了一下。
身旁的雨水尽数汇入血河,少年垂下在两侧的手浸在水上,死死扣住地面,慢慢收紧之时,骨骼在皮肤下隐现。
“一切都毁了。”
“大家全都被那个怪物杀死了。”
当视线触及身边士兵的尸体,如要呕出内脏般痛苦,少年深深低头。
而在这过程中,他的眼眸全程都没跟武士对视,这份自虐般的自我剖析,就少了几分刻意,神经质得很纯粹。
“血全都是血,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他捂住头,身影摇摇欲坠,崩溃的泣音一点点自喉咙深处溢出,逐渐积累、满溢,沉重的悲痛几乎使人溺亡,那张苍白的、尚还稚气的脸也因此而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偏偏是他们,为什么活下来的偏偏是我”
嘶哑的音气被压低成阴冷的一线,在压抑到顶点时,他陡然爆发,竟然抓住了武士少年的长棍,直直往胸口戳去。
此刻的大雨简直是最好的背景音乐
“杀了我,你杀了我吧我才是最应该死的那一个”
马背上的人仿佛一惊,像是被他疯魔的样子吓住似的,猛地一拉缰绳,一下子抽回了武器,骏马被扯得头一偏,哒哒往后退了两步。
黑发少年被扯着,往前摔在一旁,他勉强撑起身体,脱力的手臂却颤抖一下,又狠狠摔回到地上。
这一次,他就干脆地如烂泥般瘫在地上,捏拳一下下往泥地上砸去,咬牙自语道。
“就是为了救我这种渣滓,大家的血都白流了,我已经没有家了,却害得他们成为无家可归的野鬼,明明最不该活下来是我才对啊就连复仇也做不到,这样子还不如死了算了”
望着他哭得涕泗横流。
武士少年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情。
当对方收回长棍的那一刻。
雾枝子心里就明白,自己已获得了阶段性的胜利,远在药屋的便宜爸妈,素未谋面的战友们,对不起,原谅她的胡说八道
毕竟,此刻绝对不能让对方有能说出“你也算是条好汉,那我就成全你”这句话的机会
她必须再接再厉,不仅要叫这人放下杀心,还要让他不忍心丢下她,心甘情愿当她的保镖
而想要消除他的杀意,达到这个目标,总计分为两个步骤。
1、洗白。
嘴里直接解释自己不是逃兵,明显是下下策,很有可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会被乱棍打死。
狡辩可以,但也很难令人信服,后续的交流,难免要为了这点信任而大费口舌。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计就计要我死,那我就死给你看,但我不能死得憋屈,死得不明不白,看你在知道一切过后,还下不下得了手
这场疯是必须要发的,但发疯也必须要技巧,最好是能在表明自身立场的同时,还能透露出一点自己对藤原家持有憧憬的小细节。
从这孙猴子出场的那句话来看,他不姓藤原,也跟藤原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雾枝子便把自己说成一个失去父母双亲,又失去了战友兄弟的小可怜,他梦想成为藤原家武士,为父母报仇,但却无能为力。
既从侧面证明了自己不是逃兵,也在无形中表明自己的命是许多人救下来的。
这样一个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