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听上去简单。但是无论是跳接旋转的巨大冲击力,还是伤脚在鞋中一圈一圈地研磨,都是想想就是酷刑的程度。而如果在旋转中摔倒,对运动员来说就太得不偿失了。
梁舒在千钧一发之时,改变了原定的跳跃进入方向,用完好的左脚跳接蹲踞旋转,随后是不可避免地跳跃换足。当大脚趾再度撞在坚硬的冰鞋上时,梁舒几乎以为整个脚趾甲都没磨得掉下来。他咬住牙维持住清醒,换由左脚继续旋转。
当他把右腿搬过头顶,整个人呈水滴形时,他忍不住感叹,单脚站立的贝尔曼旋转是多么舒服。腹股沟的一点拉扯,怎么能跟右脚悬空的舒服相比。汗水和血水顺着冰鞋的鞋口往外淌,在洁白的冰面上画了一朵红梅。
梁舒深情俯身,向四周观众谢幕。他掩饰得那样好,哪怕是现场观众,都没发现梁舒身上的异常。梁舒一反常态,没有捡起任何一个玩具,径直朝出口滑去。
他右脚一动就疼得皱眉。比赛结束了,肾上腺素不再疯狂分泌,疼痛变得更加鲜明。
梁舒无奈地摇摇头,缓慢地向外滑去,脸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邢伟教练的脸色异常难看,“伤到哪里了”
梁舒想做出一个调皮的笑,向教练撒撒娇,但是没有成功。他略低下头,汗水就像小溪一样不停地往下淌,洇湿了教练的衬衫领口。他好不容易喘匀气说道“右脚大脚趾。”
邢伟教练当即蹲下去,要把他的冰鞋脱下来。还没等他解开鞋带,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邢教练简直心惊肉跳,这孩子是把伤口磨成什么样子了
“教练,我还能坚持,咱们先去等分吧。”梁舒推拒道。
“别动,你还想带着伤在冰鞋里磨多久”邢教练从下往上瞪他。
波琳娜教练把着梁舒的手臂不容置疑地说道“先坐在凳子上,慢慢脱。等分不差这一分钟。”
冰鞋并不是普通柔软的鞋子,相反为了更好地固定包裹双脚,冰鞋被设计得格外不舒适。选手在上场前自己穿冰鞋也要穿好一会。邢伟教练蹲在地上,颤抖地解开鞋带,利落地一个孔一个孔地往外抽。刚抽了两个孔,血腥味就传了上来。梁舒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靠在教练肩膀上,血味混合着汗味,绝对不好闻。
“老天,出了这么多血。”波琳娜也被吓坏了。
“就是看着吓人一点,其实
不太疼”梁舒的谎言还没说完,就被邢伟教练瞪了回去。
虽然冰鞋十分珍贵,但是如果能让梁舒少疼一点,邢伟教练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冰鞋剪开。但是这样坚硬的冰鞋,邢教练连毁都毁不掉。
“教练,直接脱吧,我忍得住。”
受伤的脚趾和冰鞋早就被血痂黏在一起。哪怕最轻柔的动作也让梁舒牙关紧咬。
转播镜头见梁舒迟迟不到等分区,便又转回来。镜头正好捕捉到了这一幕。全世界冰迷都看到了,这个单薄的少年,是忍受了什么样的痛楚,才站在赛场上的。在他被教练扶住之前,绝大多数观众都看不出来他身上有伤。
“快包上,怪吓人的。没有冰鞋磨伤口,我现在一点都不痛了。”梁舒不好意思地说道。
对他而言,花样滑冰是传播美的运动。只要还能撑得住,他就不愿意把背后的苦痛展示给观众。他想永远给自己的冰迷带来荣耀和美好,一点小伤,忍忍就过去了。干嘛让爱自己的人担心呢
周庆往伤口处狂喷氯乙烷喷雾剂,冷冻伤口收缩血管暂时止痛。梁舒感受了一下初步处理的伤口觉得好多了。周庆晃了晃手边的喷剂说道“我没治好你,这只是麻醉药物,等劲过去了,该疼还是疼。”
梁舒晃了晃伤脚,抬头说道“周师兄,扶我一把,我不想让人带着担架送到等分区。”说着他撑起周庆的手臂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