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凤凰、一棵木棉。
一棵浅绿、一棵橙红。两棵树的枝桠交错而生、交错而长,缠缠绕绕、永不分离。
漓园回廊深处,陆子漓和随从阿远已经站在那里近一刻钟了。
陆子漓一直注视着坐在树下的静水,试图从她恬静的神态举止中找出一些她应有的慌乱或不安。
这一个月来他也一直这么观察着,可每每落空。
她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住在漓园也没有提过任何的要求,给什么就吃什么,找到什么就穿什么。
除了书房里的书,她没有动过任何不属于她的东西。
她像空气一样安静,可也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潜潜的流淌在漓园。
她不怕刑责、不怕孤立、不怕寂寞,她也知道倾世和承箴会是安全的,她把自己封闭起来,以泰然的气势不变应万变。
就只有在今天,在这一刻,她侧身坐着,低眉敛目玩着自己的手影,脸上才有了笑意。
“二少爷,我真不明白您把这女人安排在漓园是为了什么,外面的人都已经议论纷纷了。”阿远实在忍不住,不甘心的小声抱怨着。
“他们在议论什么”陆子漓转过身面向阿远,一抹嘲讽的笑意浮现在眼底。
阿远皱着眉,“那些话,我说不出口。”
“那么你再想想,这一个月来季震宇有没有再寻机滋事”
“呃,那倒没有。季震宇和程鹭雪居然什么都不提,真是奇怪。我还以为他们会落井下石,跟老爷添油加醋说些外面的怪话。”
“他们什么都不说,就是想由着我被苏静水迷惑下去。”陆子漓慢条斯理的说着,边说边转身,刻意的加重了脚步的力度朝着树下的姑娘走了过去。
果然,苏静水在抬头向他的那一瞬,脸上的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冰冷。
“你方才在笑。”陆子漓并不在意,直接走过来,挨着静水坐下,目光毫无忌惮的注视着她。
静水不回答。
“你啊。”陆子漓一把搂过静水,极亲昵的以下巴抵住她的额顶,若是旁人看过来,只以为二少爷情不自禁宠爱静水如斯境地。
可只有静水听得到,他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怎样意味深长的话“道行尚浅,若你真的无欲无求了,自然不会在看到我的时候瞬间变脸,苏静水,不要再忍了。我有个好办法,让你我都不用再看到彼此。”
“你休想让我去伤害任何人。”静水并不挣扎,反而低敛了眉眼一副柔软的表情,嘴唇轻启像是微笑,说出的每一个字却生硬无比。
“当然不会。”陆子漓轻笑,“你以为我是魔鬼吧,怎么办,要是非说我其实是个好人,你肯定是不会相信了。”
“陆少爷,打什么主意就快说吧,这儿风大,别闪了您的舌头。”
陆子漓脸上的笑意更浓,“嗯,还懂得骂人,看来是活过来了。好啊,我让你做的事很简单,跟我去一趟西煌,回来之后,我亲自送你回茹苑。”
“我”静水颇惊讶,狐疑的仰头问“为什么是我。”
陆子漓没料到她会忽然抬头,如同她也没料到陆子漓会忽然低头。
两张本就距离不远的脸倾刻间面对了,近到可以隐约的嗅到彼此的清甜及淡淡烟草香。
静水瞪大了眼睛,双手本能的抵住陆子漓禁止他下一步的举动。
起了些风,连理树上的橙红木棉花轻轻盈盈的飘下一瓣,正落在静水的指尖,雪白纤细的指尖触在陆子漓坚硬的胸口上,隔着衣料也能隐约感觉到他心脏的跳动,瞧着那红棉竟也格外的魅惑。
而在陆子漓眼里,木棉再红也红不过静水的耳垂
“走吧,我们去赴个宴,你自然会知道为什么是你。”陆子漓脸上笑意渐敛,不论是红棉或是静水都不会成为他的羁绊。
什么时候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他自认心中有数“先去梳洗一下吧,别让茹苑的人以为我虐待了你。”
静水怔了一瞬,茹苑没听错吧,难道这赴宴竟会是跟茹苑的人
不再多问,提了裙裾扭头便迫不及待跑向内室换装。
绣鞋踩在掉落在泥土里的木棉花上,花入尘,碾为灰。
陆子漓视线所及,心下竟跟着遗憾了些许,莫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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