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昭昧问“你为什么还不走”
李素节反问“你呢,你要走吗”
昭昧沉默,说“我不知道。我是大周的公主。”
李素节问“公主又怎样”
昭昧说“陈书列女传说,陈国灭亡的时候,有位公主从城墙跳下来,死了书上管这叫殉国。”
李素节心里一紧“公主。”
“抄到这里的时候,阿娘说”昭昧忽而一笑,眸光灿烂,说“蠢货。”
李素节的心吊得很高,险些没落下来,不禁哭笑不得“你啊。”
昭昧得意大笑。
她跳起来,拍拍屁股,捞回发冠,说“这确实是个宝贝,应该很贵吧”
李素节说“大概够普通人家几辈子吃喝不愁。”
昭昧震惊,又重新打量一番,说“那正好。”
李素节露出不解的表情。
很快,昭昧召集了所有宫人。此时仍在的只剩二十几人,在她面前站成三排,面面相觑,看起来战战兢兢。
昭昧说“我知道外面出事了。”
一阵压抑的吸气声。
昭昧说“我还知道你们想走。”
立刻有人跪下“公主恕罪”
一眨眼间,齐刷刷跪了三排。
昭昧继续说“我还还知道,你们早就想走,之所以留下,是觉得我还会给你们赏赐。”
已经没有人敢说话,头几乎低到土里,空气滞涩得无法呼吸。
昭昧不以为意,悠然地晃着腿,拿起旁边的发冠。发冠上攒了上百颗珍珠和大片金玉,做工精良,她费了些力气才将它拆成几瓣,转眼又堆了满桌的珍珠,说“你们猜得没错。”
宫人们瞬间抬头。
昭昧很喜欢这一刻她们的眼神。她说“每人一把,拿完你们就走吧。”
有人小声说“那公主您呢”
“我”昭昧起身,说“不关你们的事。”
她看着所有宫人都领着珠宝离开,将最后剩下的金玉底座交给李素节,说“你也走吧。”
李素节想说什么,可昭昧没有听,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最熟悉的地方,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她迈进门槛,唤“阿娘。”
武缉熙仍旧坐在那里,像是在等她回来,问一声“学习吗”
这次昭昧说“嗯。”
武缉熙的表情还是那样,之前没有生气,现在也不会欣喜。昭昧知道,母亲就是这样的,从来都是这样,有时候,她真恨死她这死水般的模样好像游离在世界之外,魂魄都抽出去了,无论这世上发生什么,都与她无关。
“怎么了”武缉熙问。
“没什么。”昭昧收敛心神,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抄写。
陈书末帝本纪。
这是第四次,她抄写着史书的最后一篇。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是真真正正的最后一篇了。
她抄得很认真,不知不觉,握笔的手上又多了一只手,曾经,是这只手带着她学会写自己的名字,母亲为她取的名字。
昭,明也;昧,暗也。昭昧,以光明逐尽暗昧。
现在,皇宫外是金戈铁马的杀伐,房间中却是她带着这只手,在夜间灯火中落下本篇最后一个字。
前朝纷争,四国并立,宋、齐、梁、陈,均为大周所灭。
武缉熙问“宋因何而灭”
昭昧答“无权。”重臣弄权,只手遮天,篡位立周。
武缉熙问“齐因何而灭”
昭昧答“无钱。”穷奢极欲,国库空虚,民不聊生。
武缉熙问“梁因何而灭”
昭昧答“无兵。”将帅无能,兵弱马乏,无力抵抗。
武缉熙又问“陈因何而灭”
昭昧稍作停顿,说“无能。”
陈末帝为何用丞相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