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声音有男有女,忽起忽落,已经纠缠她整整七年。
明宵最初将这些声音视为围观俗世的上神,但听得久了,又发现不像那么回事。
位于所有声音正中的,只有一个人。
季折风。
至于其他人,不论灵力强弱、地位高低,都是季折风的陪衬。
七年来,随着听到的话语越来越多,明宵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
这实在荒谬难言恐怕她所经历的一切,乃至于她所处的世界,都是一卷以季折风为主角的话本。
季折风斩妖除魔,季折风平步青云,季折风俘获芳心
灵力,名利,女人,于他都唾手可得。
因为他是世界的中心,天道的亲儿子。
而她明宵,只是为季折风添彩的小小配角。
季折风越是忘不了她,越是使人怜惜;越是记挂她,越是衬出他是个多么长情的好男儿。
谁又在乎季折风是如何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亲手将她斩杀在手
嘈杂的声音歇息片刻,又蜂拥而上。
啊啊季哥好帅,我舔
季哥升级速度太快了吧,要不是被前任废了一只手,全书应该都没有对手了,连邪神都嘎嘎乱杀。
议论之声倒灌入耳,明宵心虚烦乱,心绪如沸汤一般躁动起来。
“别说了。”
声音没有停止。
明宵捂住双耳,在房梁上蜷缩成一团。
“别说了”
仍旧没有用。
唇齿开合之声、牙槽摩擦之声似乎紧贴在她鼓膜,每一个音节都要将她吞没。
寒气森森,她却觉浑身如坠火山,血液沸腾灼烧,带来无尽苦楚。
只见明宵原本平静的双眸中,黝黑的瞳孔逐渐放大,直至覆盖所有眼白俨然已生恶鬼之态
前尘有如隔世,借由这些声音,明宵也逐渐拼凑起自己短暂一生的完整模样。
说起她短暂的十八年人生,是幸,也不幸。
当年仙门“一阁三宗六派”是为正统,息音阁乃其中之首。
阁主明蕴刚过而立之年,修为就至大乘;
夫人柳芝韵则为天下器修之首,所铸法器千金难求。
有父母如斯,打从娘胎里出来,明宵就背靠乘凉大树。
此为幸也。
至于不幸
寻常仙门血脉,大多遇强则强。
但明宵是个例外。
自出生起,她浑身经脉就破碎不堪,半分灵力也使不出来。
十余年来,不知多少医修为她诊脉,却没有一个能给出疗愈之法。
就这样,明宵顶着阁主之女的名号,微妙尴尬地在天才云集的息音阁中长大。
作为阁中唯一的凡胎,她幼时别无所长,能做的,只有每月随行巡山,为邪祟破坏过的村落城镇施粥。
谁也没能想到,息音阁的噩梦始于善举。
她做了将毒蛇捡回家的农夫。
十三岁那年的春巡,明宵在息音阁的断崖下遇见身负重伤的季折风。
她见季折风伤得厉害,亲手扛着季折风走出断崖,亲眼看着弟子们送他上山,最后亲自请了山上的医修为他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