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瞬,强撑起笑脸打岔道“听说母亲才打发人采购了一批新料子,可是又要做新衣裳了不知有没有我和姐姐的份儿呀。”
“哪回少了你们两个的,小没良心。”贾敏轻轻捏了下她的鼻尖,笑得满眼宠溺,“眼瞧着这天儿渐渐暖和起来,再不准备就迟了。
一会儿叫绣娘给你们量一下身材,若自个儿心里有什么想法尽管跟绣娘提,总归如今老太太的孝期已过,再没那些个忌讳了,小姑娘家家怎么打扮都不为过。
还有,明日一早珠翠楼的掌柜会送一批首饰来,届时我打发人去叫你们来挑,若是再起晚了没赶上可别哭鼻子,我是万万不等的。”
林黛玉当下就捂嘴笑了,“我才不信母亲真不等我们呢,便果真是怕耽误人家掌柜的做生意,母亲也定会将看上眼的好物件都留下,只将人打发走便罢了。
姐姐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林碧玉瞧了她一眼,倒也没再故意耍脾气犟着,而是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我也觉着这才是母亲能干出来的事儿,赶不上便落不着在咱们姐弟三个和父亲身上都是压根儿不存在的,母亲总能想法子将好东西捧到咱们跟前供挑选。”
这话说得贾敏是通体舒畅,不禁也笑了起来,“合着是吃准我了,两个鬼灵精。”
经此一调和,屋内的气氛也似外头的天气一般,渐渐回暖。
母女三人说笑间,丫头们已将早膳摆上了桌。
一溜儿精美小巧的碗碟几乎将整张桌子摆满了,各色点心小菜汤汤水水的花样众多,完美照顾到了每个人的口味喜好,很是丰盛可口。
美美地享用过后,知晓作为当家主母的母亲还有很多事要忙,姐妹二人便也未曾再多留,起身相携离去。
贾敏一直嘴角含笑目光柔和,目送着两个女儿离去,直到二人的身影彻底从眼前消失,她的眉眼才陡然转冷,不悦地看了眼身侧的人。
“嬷嬷也是经年的老人了,不说愈加沉稳老练些,却反倒越活越过去似的,连着那毛手毛脚的小丫头都不如了,瞧瞧你干的好事。
若非你在我跟前说什么姐妹两个嬉闹,我能产生那等误会吗连事情原委都未弄明白就敢搬到主子跟前来说道,究竟是打哪儿学来的坏毛病亏你还是我跟前一等一的得用人,这样言行轻狂叫我如何敢再轻信于你”
梁嬷嬷知晓她这就是想甩锅,故而也不敢多辩解什么,只得忍着委屈磕头求饶。
又板着脸敲打了几句,贾敏这才高抬贵手,“日后时刻警醒着些,别再弄这些没头没脑叫人误会的事来,否则我再不轻饶你的。
行了,起来罢。”
“奴婢再不敢了,谢过太太。”
作为当家太太最信任的陪嫁嬷嬷,她在内宅也可谓养尊处优高人一等,多少年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了,才不过跪了一小会儿功夫膝盖便已是有些受不住,阵阵若有似无的疼痛弄得她愈加心情憋屈恼火。
然而,面对贾敏她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眼珠子骨碌一转,便计上心头。
“太太素来是一片慈母之心牢牢系在三位小主子身上,每每有个什么风吹草动都难免格外紧张在意些,着实叫动容,只是正因为这般,奴婢才更担心更心寒啊。
凭心而论,咱们哪个自幼到大还不曾被家中父母埋怨训斥过呢便是误会了受了些委屈,又还少了去吗性子好些的,不过随口一句撒娇抱怨便过去了。脾气大些的,顶多也不过是佯装恼了撒撒气,讨两句软话趁机索要些物件便心满意足乐呵起来。
哪个也不至于当众连消带打的,硬是怼得自个儿的亲娘挂不住脸面下不来台啊。奴婢冷眼瞧着,大姑娘怕是打心眼儿里早就真正怨上您了,积怨已久、已深啊。”
眼看贾敏变了脸色,梁嬷嬷忙不迭跪了下来,一脸语重心长地说道“奴婢知晓太太听不得这些话,但俗话说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有些话奴婢也实在是不能不说、不得不说啊。
眼看着太太一片拳拳之心却换来如此对待,奴婢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既恼恨于那有心人处心积虑的挑拨离间,又焦急于大姑娘偏听偏信丝毫看不见太太的一片慈母心肠,更日夜惶恐于太太被无情伤害,奴婢”
“够了”贾敏怒而拍桌,满面铁青盯着她瞧了半晌,骤然冷笑,“看来果真是这些年的好日子过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合着在你眼里我竟成那可以随意摆弄的蠢材不成
胆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挑拨离间倒是叫我瞧了回关公门前耍大刀,你可真真是幼稚得令人发笑”
梁嬷嬷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