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听不到。
蒋霜没法想象听不到声音的世界是什么样。
要更难吧。
去看过医院吗可以佩戴助听器。
奶奶摆手“去过,太贵了,他怎么都不肯,说听不见”
傅也走到小卖部窗口,也才十几岁的年纪,身形单薄嶙峋,他骨相生得很好,单眼皮,深眼窝,看人的眼神是冷的。
他看起来那样正常,并不比别人缺什么。
蒋霜闻到血腥味。他衣服上的暗红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像是陈年的疮疤。她迅速地移开视线。
傅也指向她身后,绷着的下颚线锐利如刀,抿着唇,他没说话,她扭过头看他指的位置,才意识到,他是来买烟的。
“哪种烟”蒋霜下意识问。
问完有些懊恼咬唇,她一时忘记他听不到。
傅也眼里情绪很淡,像是已经习惯,手指再次点了同一个位置。
红塔山,两块五一包,她舅舅也抽这种,舅舅说这种烟便宜,抽起来口感醇厚,但抽到最后,嘴里发苦。
蒋霜转身,最便宜的烟在最上面,有些高,她踮着脚取下来。
傅也从口袋里掏出揉成团的零散纸币,五十十块一块,全都一视同仁的皱得不成样子,他从里面抽几张递过来,三张一块的。
蒋霜垂着眼睫,看到那只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背上有伤口,连指缝都被浸染成暗红色。
血已经止住,但伤口皮肉外翻。
蒋霜收回视线,找五角的零钱,关抽屉的动作顿了下,从旁边的小盒子里拿了一枚创可贴,贴着纸币,放在烟下,一起递了过去。
她动作快而隐秘,但仍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见。
蒋霜有种羞耻感,好像做了什么坏事。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鬼使神差间,她已经那么做了。
傅也拿过烟,眼皮只是略抬了下,没看她,转身往外走,同时做着拆开烟盒的动作。背影单薄,像沙漠里枯死的胡杨树。
人没走远,烟已经点上,他仰头,深吸一口,醇烈的烟气的入肺,神经跟着被麻痹。
正要将烟揣进兜里,烟下有东西掉在手心,傅也忽的停顿,斜乜一眼。
背影突然顿住让蒋霜做贼心虚一般低头,来不及想其他,心脏突地跳动,面上烧红,她握着笔装模作样地写着作业,眼神聚焦很久,才逐渐看清楚题干。
这道题空许久,她算不出最终解,怀疑是题目本身错误。
她只写了个解字,迟迟没有往后写,她在分神,余光延伸到窗台后一寸位置,担心会多出一道身影。
就这么撑过几分钟。
蒋霜再抬头时,前方是空荡夜色,人早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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