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杜晗长叹一口气,“不还有篮球赛和运动会呢吗,他事够多了。”
于夏写完历史题,正要去寝室。岱中每周二下午最后一节不上课,是高一的内务整理时间,男生一般抓紧时间去打球,女生则是洗头洗澡洗衣服,做掉这些事,晚上就会宽裕一些。
“哎,要不你去吧”黄雅然忽然说。
于夏愣了愣“我吗”
“对啊你字那么好看”
她天生嗓门大,平日人多都还好,此刻只有寥寥几人,便分外突出。不等于夏再说什么,杜晗已经走过来“真的吗那于夏你帮个忙吧文字内容我已经打印好了。”
女生递过一张纸,目光亮晶晶,同时补充道“字不多的”
被人拜托时,拒绝比接受需要更大勇气。于夏只好说“我试一试。”
白色粉笔在研磨下化为飞扬的齑粉,墨绿色板面上出现一行字迹,排布均匀,笔锋有力,杜晗原本在和黄雅然说话,冷不丁一瞥,惊喜道“真好看哎你练过字吗”
“练过几年。”于夏说。她小时候报过写字班,基本功打得很扎实。后来,想要练什么样的字,慢慢的,自己就可以临了。
“你粉笔字简直也像是练过一样,”杜晗竖起大拇指,“继续吧完全ok等下用班费请你喝饮料,老周同意拨款哦”
于夏说不用了。小心地爬上椅子。
她的粉笔字没有专门练过,非要说的话,只能归功于写得比较多。
初一上学期,班上板报经常得奖,负责写字的就是于夏。如果说,尖子生的主场在大小测试,体育生的主场在运动会中,那她的存在感大概就在这一面墨绿色钢板上。但逢要出新的主题,平时再忽略她的人,也会用拜托的语气向她说“嘿,帮忙写个字吧。”这是唯一令于夏感到自己或许并没有隐身技能的时刻。
有时写得快了,粉尘雪一样落下,不得不憋气、转开眼睛。长久抬着手臂会针扎一样酸痛。一次板报出完,于夏刘海、眼睫上都挂着细小白尘,手臂累到不想再抬起,中指上的茧硬鼓鼓的,白色粉笔灰嵌入一条条纹路里,要仔细抠才能洗掉。
尽管这样,最后停止这项任务,也不是她主动提出的。
那是个寻常傍晚,晚自习前,于夏踏入班门,发现自己上期的字迹已经被尽数擦去。一个男生站在椅子上,抱怨粉笔太劣质、手臂太酸写不动什么的,可嘴角勾起来,洋溢着一种故意使坏的轻佻,板报负责人在下边嗔怒“哎,写不写啊,就你事情多。”
找谁写字是负责人的自由,并没有说这个位置一定属于谁,所以,对方也没义务向她解释说明。
于夏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寝室脸盆中还泡着衣服,如果不是按照惯例早点过来,它们应该已经飘在阳台的风中了。
一小部分白色药箱图案跨越领地,到了边框内,于夏绕过它,一笔一划抄写“什么是心理健康”
画上一个句号时,门外篮球砸地,闷而沉的“磅”一声。
“哇,于夏,你出黑板报啊,”李松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球弹到他手中一下被接住,“什么主题”
椅子高出地面一大截,站在上面,自然成了每个人进来第一眼习惯性的落脚处,于夏本就不大自在。李松的问话令她越发局促“心理健康。”
“哇”
他仰头浏览,陈西昀跟着走过来,也抬头看了眼。俯视的角度,男生线条依然优越。于夏不确定他看的是黑板,还是随意扫过。
手指捏着粉笔,几乎要将它压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