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排就没有这种情况,墨色均匀,且有隐隐香气袭来,不是墨香,反倒是有淡淡花香。
“先生,可是墨磨得好才有香气”盛叶舟不免好奇问道。
魏先生捋须大笑,笑声震动胸口声听来很是浑厚,他放下笔,拿起墨锭在布巾上轻轻擦干净水渍,而后递给盛叶舟。
“你再闻闻”
盛叶舟闻言,接过来凑近细闻。
“原来是墨锭的香气。”
“这墨锭自出自江临庄,熬胶之时需将水换成花蜜水,据说捶打之时因极易失败,故此墨锭被称为珍墨,就算有银子都难以寻到。”魏先生望着盛叶舟笑。
盛叶舟惊了大跳,书房中还有好几块,平日里全用来写大字练习磨去不少。
这不就是暴殄天物
“要想激发此墨的香气,需得研磨轻柔,待清水微微有些热气之后香气便会更加浓郁,且久经不散。”魏先生又说。
盛叶舟“”
何止暴殄天物,简直是“罪大恶极”
见盛叶舟双眸震惊得狂颤,魏先生笑得更是和煦,他忽地抬手轻抚盛叶舟的脑顶“再好的墨也是给人用,只要你没平白浪费,那便对得起此墨也对得起你父母。”
盛叶舟的名字在考试那日便在启蒙班众位先生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本以为是个稳重深沉的小少年,没想到竟是个年画童子,伸出的小手跟藕节似的,很难不让人想起家中还在牙牙学语的幼孙。
“学生谨记先生教诲。”盛叶舟躬身拱手。
心里已经想好,回去就立即将几块墨锭全都收起来,先去书局买几块便宜货练字比较安心。
再用珍墨“鬼画符”他怕就要因自责难以入眠了。
“你手不方便,先坐下来练习磨墨,执笔之事痊愈后再练。”
魏先生起身让出椅子,再折身让其他孩子都回到自己书案前练习。
书堂中瞬时安静下来。
盛叶舟看看珍墨再看看表兄的墨锭,干脆伸手朝他抬抬下巴示意重新从书箱里拿块新的。
小动作也没逃过魏先生的眸子,见盛叶舟一只手小心地将墨锭擦干净收好,心中不由轻叹一声。
小小年纪便懂满而不溢,怎叫师长们不喜这样的学生。
午时一
到,魏先生离开,书堂中还是一片安静,众人都忙着将早上练习写字用的誊抄做最后收尾。
“走,吃饭去。”
不消片刻,乙班那边也结束授课,喧闹声大得像是能掀翻屋顶。
两道人影旋风似地冲进甲班书堂,一人一边依着门框冲堂内吹起了口哨。
两道口哨又尖又响,其中一个有十来岁的高个子少年嬉皮笑脸地高声道周明泽,你还装听话学生装上瘾了我们就等着你呢。”
这一声叫唤刚落,书堂角落站起个兰衣少年,将书袋随意往肩上一甩大声回“憋死老子了,这就来”
“没想到甲班都是些穿开裆裤的娃娃,怕是连先生的话都听不懂吧”高个子少年又嘻嘻笑道。
徐啸有些怒意,身子晃悠几下后回头一看其他人。
心中有气的因身份不敢辩驳,甲班几位勋贵子弟却根本不在意,盛叶舟专注地洗着毛笔,动作舒展缓慢,就和方才魏先生差不多似的。
“都是些吃奶娃娃,就别瞎逗了,万一哭起来可哄不住。”
没人搭腔,门边另一个墨衣少年就接下好友的话,顺道又嘲讽道。
盛叶舟只觉无趣,为何总有人吃饱了没事干要来讽刺几句才舒心。
“无趣,读书都读傻了。”高个子少年不满被无视,不耐烦地利落转身离开。
“书呆子。”
人勾肩搭背走远前,兰衣少年的声音幽幽传回。
“他们都这么骂咱们,你咋完全无动于衷”徐啸转过身,不解地问廖飞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