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陵眸色转深,他不动声色地看向姬洵。
天子如何知晓
他分明不曾对梁太傅及梁少成以外的人吐露过半分真情。
姬洵不急,收回手,他翻开了一卷奏折。
扶陵默然不语,他抬起头,不再躬身,直视姬洵,直视芳岁帝。
扶陵原是比姬洵要高的,只是他一贯在姬洵面前装作体贴和善,微微弯着背,此时不再掩饰,侵略性便如漫漫生长的野草,覆盖了扶陵往日和善
的表象。
天子没察觉他变化似的,轻笑一声,“怎么样,要不要留下来玩游戏,朕的文中仙扶陵公子。”
批复折子是件很无趣的事情。
可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姬洵的时候,他还是能勉强从中找到几分乐趣的。
烛火摇曳的光落在扶陵微微覆着薄汗的脸。
扶陵口中正衔着一根笔,是那支让人极为眼熟的,被天子掌心握过的紫毫笔。
扶陵跪在案前,两手握拳压在膝上。
姬洵就伏在他身侧的案子上,一头青丝自然垂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扶陵以此方法批阅堆积下来的群臣奏折。
墨点偶尔会弄脏了雪白的纸。
“专心。”姬洵懒懒地催他。
扶陵收回视线,低垂下眼,他耳根有些不知是羞耻还是燥热的红。
紫豪笔尖滑落在事关国事的纸面上,那批语像一道道黑色的绳索,将扶陵捆缚在姬洵面前。
扶陵知道,从留下的这一刻开始。
他似乎再也不能从芳岁帝面前抬起头了。
可他分明是为了接近姬洵,让姬洵对他心生信任才留下的。
姬洵的想法,他理应配合。
至于其他情绪,都是繁杂扰人的东西罢了。
姬洵伸出手,仿佛爱怜似的用指尖碰了一下扶陵的额头,他侧着头趴伏在臂弯里,“扶陵君怎么出汗了,今夜凉呢,扶陵君若是热了,朕便叫人给你加盆冰来”
然而姬洵只是轻轻地触碰,扶陵口中的笔就已经坠落到书案上,他克制着呼吸,身体禁不住有些颤抖,答,
“回陛下,扶陵不热。”
姬洵摇头,对御书房的小宫女吩咐道,“去端盆冰来。”
不消片刻,冰盆被端来了。
姬洵手指点着桌案,“端这来,扶陵君经不得热,好好跪着,朕让你消消火气。”
扶陵侧头看着天子。
那昔日情深的帝王,此刻薄唇微微地勾起来,让人分辨不清他是否还有两分仅存的真心。
天子见他看过来,好心提议道,
“如何,扶陵君,要走吗朕不会强留你的。”
扶陵默不作声地拾起笔,他叼着紫豪的末端,规规矩矩地在姬洵身侧的冰盆上,跪了下去。
一夜过去,趁着薄雾未散,自天子的寝宫驶离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少有人知道扶陵公子是被抬回去的。
姬洵说到做到,当天蒙蒙亮的时候,旨意就下到扶陵的府上了。
太监的嗓子又尖又细,周围人都能将圣旨上的内容听得清楚,一时聚集在宣旨处,打算听着陛下给扶陵什么赏赐。
“择扶陵,为翰林学士钦此”
众人寂静。
翰林学士这可是当庭内相
“扶陵公子这是走了什么大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