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常无恩默不作声地跪在姬洵的脚边,他伸出手,姬洵自从伤了以后,每每夜半起身,都不爱穿鞋袜。
今日更是赤足走了出来,小福子的伺候显然没有他尽心,这等事情都没安排好。
常无恩如今都习惯随身携带足衣了,他低声道,“陛下,靠着奴才,踩奴才的腿上,给您穿好。”
“不想穿。”
“可是夜里凉。”
常无恩执拗地扯着衣摆,等姬洵踩上来。
姬洵拗不过他,扶着男人的肩膀,轻轻地踩上去,靠坐在常无恩的肩膀,问他,“做什么呢。”
常无恩方才点了一小堆火,细木枝搭起来的,经不起烧。如今他半扶着姬洵,先替陛下穿上了足袋,才答,“给奴才的长辈烧些衣服,陛下回去吧,奴才一会儿也回去。”
姬洵从常无恩的怀里退出来。
常无恩手臂伸长了,挑了一下火堆,火光跃动,映照在主仆两人的脸上。
常无恩零零碎碎地往里烧了一些东西。
有纸,有小件儿的贴身衣服,还有一些说不上来的玩具。
姬洵低头瞟他一眼,没有走,他坐在常无恩的身旁,“你从贵公子落到如今的地步,和朕脱不了干系,常无恩,你当真不恨吗。”
常无恩静静地烧了一会儿,才道,“陛下,世事无常,远非你我人力能及,甚至奴才,也并非是全然无辜才导致如今的下场,可陛下待我已是极好,奴才又怎么会对陛下心生恨意。”
姬洵“”
怎么突然受害者还能变成并非无辜的了
“你难道”被洗
脑了
常无恩又烧了一些木枝进去,他怕夜里风冷,吹了姬洵,天子身子骨弱,受风必定风寒发热,“奴才身上的秘密到了该揭晓的那天,奴才一定会亲口告诉陛下。”
“只求陛下到时候不要因此对奴才心生厌恶,也不要对奴才视而不见。”
“朕只怕你没有秘密,”姬洵顺手也帮常无恩烧了一点,他发现这堆东西里不止有纸片,还有几个没拆开的信封,包得很严实,看不出来历。
姬洵视线在上面逗留片刻,在常无恩的注视下将它们扔进了火里,“你不听话,对朕来说,才是最听话的表现。”
信纸在火舌的舔舐下被飞快地吞噬,烧成一堆无人问津的飞灰,常无恩问,“若是奴才有一天,对陛下做出了冒犯的事情”
“常无恩,只要你别糊涂到求朕的一颗真心,其他任何事情,都不能算冒犯,朕给你特权。”
姬洵的脸映在火光里,一层阴影和一层光亮,将他眼眸中的不以为然照得分明,“尤其是生死,是朕眼中最微弱的小事情。”
烧得差不多了。
许是附近有潭,几声蛙鸣传来。
姬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残灰,“明日再许你休息最后一日吧,趁早回朕身边当值,小福子人好,就是木讷,不及你半点聪明。”
“奴才遵旨。”常无恩也起身,“奴才送陛下回去。”
“用不上你,朕要走走,这东西好好收拾,别叫其他人以为宫里走水了。”
姬洵说完,一个人溜溜达达背着手走远了。
常无恩凝看着姬洵的背影,直到芳岁帝从他的视线消失。
那几封信,陛下当真不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