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侍从立在静室陪侍师祖炼丹,温城壁炼丹时不喜杂音,所以所有人都似锯嘴葫芦,低着眼一声不发,静到纸页摩擦的声音都分外明显。
门外,一位小道童步履轻缓走到内室,低声禀告道,
“师祖,正门侍从那儿递上加急书信一封,您看是否需要现在过目”
小道童袖里挽着拂尘,规规矩矩地行礼,走到温城壁旁边,躬身递上一页瞧起来平平无奇的淡黄色信纸。
他不敢催促,国师大人不曾回话,他便不曾直起身。
丹火幽幽,白烟袅袅升上赤色木梁,满室飘然出尘的绣金白绫微微晃动。
其内跪坐一位白衣人,正以银匙慢条斯理地分出药材的分量,放置在银盘之中。
温城壁目光极其专注地放在眼前炼丹之事,仿佛闻所未闻,全然不关心是谁的加急信件。
直到小道童纠结半晌,怕此事延误,回头挨了师祖的责罚,他低声补充,“送信的人是圣主。”
圣主便是如今的天子,芳岁帝,自从师祖卜卦过后,国师府上下一律称天子为圣主。
是敬,亦是畏。
小道童话音刚落,温城壁动作顿时停滞,银匙悬而不落,僵在半空,他如铜雕一座,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男人起身撩开白绫,步伐稍稍有些快,走到小道童身边,他摊开手,声音平稳地开口,“给我。”
小道童何时见
过师祖这般急躁的模样,他有点愣,低头一看师祖的手,修长宽大的手掌就摊平在他眼前。
恍惚之中,小道童仿佛听见了一阵无声的催促,他下意识地将信交了出去。
温城壁接过来,从头到尾久久地看,慢慢地读,足足看了三遍的功夫,他才抬起头毫无征兆地对小道童说,
“这是陛下给我的第二封手写信。”
语气淡淡,让人听不出来他究竟想表达什么。
小道童有些拘谨,他试探开口,“圣主定然是关心师祖,才会写这第二封信。”
温城壁“嗯。”
“不知这第一封信是”小道童回忆了一番,在他记忆里,圣主好像未曾给国师府来过什么书信
温城壁很平静地,“宫宴。”
小道童茫然“”
温城壁不厌其烦地提起,“请帖,是陛下亲手写给我的。”
小道童愕然,没想到居然是这东西这也能算是信吗
发觉自己这么想有些不敬师祖,小道童又连忙弯下腰,他慌里慌张地口不择言,想到什么说什么,胡乱夸道,“圣主,圣主肯定是心里也念着师祖,才、才会这样”
温城壁“嗯。”
小道童咽了下嗓子,“不知信上,圣主是关心师祖”
“嗯,”温城壁应了,又捏着信纸,吩咐,“备车马入宫,陛下想见我。”
小道童躬身道,“是,师祖,不过那一炉丹药不是尚未炼成”若半途而废,可是毁了一炉的药材,师祖从前从不许此类事情发生的。
“炼丹不要紧。”温城壁答,想了想又说,“见陛下要紧。”
这下不止小道童脑子里一片空白,其余白衣侍从也愕然呆立。
难不成,他们耳朵出了毛病
在师祖眼里竟然还有事情比炼丹重要
这比天晴时打雷都稀奇
众人恍惚着,送温城壁出了国师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