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助我良多,身后事既未能大办,我心中有愧,”万疏影掸了掸衣袖,他心中的酸妒如同毒液侵蚀五脏六腑,让他手指都发颤,“让萧崇江和常无恩这两个狗杂种都死在路上,为姑母活祭。”
众人道,“是。”
万疏影又补了一句,“办事悠着点,别惊了芳岁。”
离得远了是不方便,他宫里宫外见不到都惦记的要命,姬洵走出金雪城,万疏影这心就像烹油一样焦躁难安。
芳岁,千错万错,总归不会是你的错。
这一回,我替你开脱。
但决计没有下次,万疏影闭上眼,他按着手臂,吐了一口浊气。
金雪城之外,芳岁帝在罚他的奴才。
姬洵的一句话不论是玩笑,还是真心,常无恩都会当成圣旨来听从。
姬洵让他谢恩,常无恩便跪在地上,用脸贴着芳岁帝的足背,不着痕迹地蹭了下。
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双手捧着献给姬洵,这忠心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全然让姬洵来裁定他的刑罚。
常无恩说,
“奴才谢恩。”
姬洵没有去接那把极为眼熟的匕首,他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抬起常无恩的脸,用审视的目光来评判这个男人。
常无恩卑躬屈膝,效忠的时候如卸了一身的骨头,仿佛在他姬洵面前常无恩是没有思想的,他是完全为姬洵而生的。
姬洵靠近了常无恩,男人这次无论如何掩藏,在这样的距离下,身体的变化也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姬洵视线微扫,常无恩轻吐了口气。
这混账东西
任由他口中敬君奉君,却在视线里,在无人处,臆想芳岁帝这一国之君是他一个人的主子,是他一个人的姬洵。
岂止是大不敬。
他是生了霍乱的心,燃起邪欲汹汹,想天子为他而臣服。
不知好歹。
姬洵低下头来,他如常无恩所渴望的那般,将微凉的手掌缓缓挪了位置,落在常无恩的手臂上。
一寸又一寸,指尖如伶仃小蝶,跳跃在常无恩心中的蛛网上,而蝴蝶每一次振弦,都让他呼吸紧绷一分。
手指停了下来。
常无恩宽厚留疤的手背上,落了这只又轻又柔的蝶。姬洵眼梢潋滟,唇如衔珠,满室如水流淌的辉光尚未有他一笑耀眼夺目。
如同教导不知世事的孩童,细瘦的手将常无恩那只宽大的手掌握住,匕首合拢,静置在两个人的手掌心。
常无恩握着锋利的刀刃,姬洵替他引路。
芳岁帝鬓边的碎发垂落下来,挡住了常无恩望向他眼眸的视线。
尖刃抵在喉咙下方,芳岁帝似是在挑地方,他挑剔,下不了决定,似乎哪里都不够满意,刀痕划过常无恩的肌肤留下道道血痕。
直到,尖锐的匕首停在常无恩的肋骨。
芳岁帝轻轻地推了一下指尖,“刺。”
常无恩双膝跪在地上,他耳中嗡鸣,心如鼓噪,血液跑马一般奔涌向他的孽情之处。
他听到了姬洵的命令。
常无恩仰起头,他寻觅一般去追姬洵的唇。
同时手腕猛地用力,完全不留情。
匕首刺入。
他的吻落空。
芳岁帝直起身,手上有些染上的血,他厌倦地蹙眉,弹了弹指尖,
“你好不老实。”
常无恩顶着伤,姬洵踩着他的腿踢他一脚。
“起来。”
“别再耽搁时间,”姬洵将那匕首抽出来,在手里转了转,常无恩的衣服颜色虽深,但血液染透衣襟的速度也是清晰可见,“也别替朕做主。”
只怕不及时包扎,是真的要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