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纽兰吃惊转头,他目不转睛地瞧向裴湘,双唇微抿,下颚紧绷,仿佛妻子是否喜欢黄玫瑰这件事对他来讲十分重要。
“其实梅,说实话,我这几日一直有一个疑惑。我有些想不明白,嗯,你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喜欢黄玫瑰了”不等裴湘开口,阿切尔又继续追问道,“我记得你之前除了偏爱铃兰外,对花店里其它种类的花卉也都还好,并没有单独讨厌哪一种。”
“所以说是误会呀,我并没有讨厌黄玫瑰。相反,我这几日尤其喜欢这种开得热烈张扬的鲜花,会让我感受到一种勃勃生机。”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定要亲自跑一趟亨德森花店呢我听花店店主说,你拒绝使用那些黄玫瑰来点缀晚宴,甚至宁可选择次一等的鲜花。这里面梅,是有什么特殊缘故吗”
终于问出了这几日来一直盘桓在脑海中的问题,纽兰阿切尔无声地长呼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妻子,不愿错过她的任何表情变化。但另一方面,他的内心深处其实并不太确定自己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自从了解到妻子去亨德森花店的前后经过后,纽兰阿切尔心中就一直藏着一个令他倍感愧疚和震惊的念头,就是他的妻子梅,其实早就察觉到了他对艾伦的恋慕与着迷甚至在他自觉掩饰良好的情况下,梅竟异常敏锐地猜到了,那些被送到艾伦奥兰斯卡家中且没有署名的黄玫瑰到底是谁送出的。
所以,一向对鲜花种类不算挑剔的梅才会突然反感黄玫瑰,才会在筹备晚宴的当天不顾家中忙乱坚持亲自出门
这样的想法一旦生成,就在纽兰阿切尔心里生了根。虽然,他多次告诉自己,这个猜测不一定是对的不,应该是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错误的。
以阿切尔对妻子的了解,梅这样按照规矩和传统培养出来的单纯女子,头脑和情感都是比较简单乏味的。或者说,梅从来不是那种极富浪漫感情和极具观察力的聪敏多情女子。她有智力有才艺,却十分缺乏那种令人真正沉醉的智慧。
所以,这样的梅,怎么可能会那样准确地捕捉到丈夫和艾伦之间那些微妙缠绵又充满默契的情感交流,甚至猜出那些娇艳无声的黄玫瑰的真正来历
纽兰阿切尔的理智一直在严肃告诉他,他的妻子并不具备那样的绝佳洞察力。所以,她遭遇意外的种种原因里,一定不包括他和艾伦之间的这段隐蔽情愫。
既然如此,他就不该无端生出这么多的愧疚与心虚来,也当然不必将可能还有第四个人察觉到了黄玫瑰的特殊意义,并利用这件事来实施谋杀这个猜测告诉警方和韦兰夫妇。
“那不过是我因为太过震惊难过而产生的不切实际的联想而已”
纽兰阿切尔无数次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尤其是在得知那名撞人的车夫是个酒鬼并且淹死在水沟里后,他的理智就更占上风了。
在阿切尔看来,这就是一场可怕又可悲的意外事故,与黄玫瑰无关,与他与艾伦之间的情感无关。
当然,和许多人不同的是,纽兰阿切尔倒是从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梅会对婚姻不忠诚。依照他的推测,应该是那个姓卡列宁的俄国人在偷偷爱慕着梅,以至于做出了一些出格的行为,所以才引发了之后的那些流言蜚语。
“梅是受欢迎的,一向如此,”卡列宁这位“情夫”的出现,让纽兰阿切尔再次记起他的妻子在社交圈中是多么受欢迎,“无论婚前婚后,梅永远都是人群中的焦点。人们都觉得她优雅纯洁又落落大方。当我和梅宣布订婚时,很多人都在嫉妒我,波弗特、达拉特、契福斯
总之,纽兰阿切尔先生找出了种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他不将黄玫瑰的特殊性讲出来,是情有可原的,是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伤害的。反之,那会让他和艾伦的名誉一落千丈因为,这虚伪的上流社会就是这样。
哪怕一对男女之间的私情已经是人人心知肚明的事情,但只要没有公开捅破,那就是等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是无伤大雅的,大家依旧都是体面文明又纯洁忠诚的上等人。可一旦公之于众不管是出于何种缘由,那就是绝对的丑闻,是要被整个社交圈排斥和抛弃的。
“于我个人而言,如果有一定的必要,比如,梅这次的事故有五分以上可能性是人为设计的,那我肯定会说出真相的。不管怎么说,在我做出要追随艾伦去欧洲的决定之时,就已经做好了被纽约社交界除名的准备。可是,这样的结果对艾伦来说就太残酷了,她本来就已经饱受不幸,绝对不能因为我和梅的事再遭受到更多的嘲笑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