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喜漫是刚毕业那阵住过一段时间的院。
就像林向珩说的,她对自己的未来没有太确切的规划,总觉得走一步看一步,车到山前必有路。
身边同学在考研或者考编,选择回到家乡或者去大城市打拼,唯独赵喜漫,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什么都能做,也什么都做不好,到后来就变成了,只有她一个人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那时候她还在学校附近,自己一个人租房子住,房子是一室一卫的那种廉租房,墙壁都是用木板隔开,三十几平的小空间里,稍微做点什么都费劲。
赵喜漫出事的时候是十一月底,她生日的前一周,当天晚上棠棠还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也只有棠棠还会记着她要给她送生日礼物,喜漫说什么都可以,只要是礼物都好。
距离说这句话也就二十分钟。
喜漫再醒来的时候她人在医院的床上。
急诊科的床是转运床,床很小,如果不是两边床栏,她一个翻身就会掉下去。
喜漫的第一感觉是疼,浑身都疼,最疼的地方是她的左腰,疼痛中带着酸胀感,像有一把带着锯齿的小刀在慢慢划开她的皮肤,切进血肉里,滚碾开活生生的痛感。
她身上连着监护,两只手上各打了一个留置针,抬头看见输液架上三四管液体在一起打,液体在灯光下往下滴落,她脑袋也一阵眩晕。
见她醒来,身边的白大褂问她要家属的联系方式。
“你现在情况很危机,我们的建议是住院治疗。”
“稍后外科会诊,必要的话会进行紧急手术。”
“这需要你家属过来签字并进行陪护。”
那些话在喜漫的耳边环绕,她到现在或记得清晰,或什么都不记得,唯一清晰的记忆是,她在脑子里努力的搜索
她的家属。
她唯一的亲人是外婆,外婆已经不在了。
她还有一个好朋友棠棠,但她在很远的地方,她要忙自己的事,她也过不来。
赵芸赵芸不可以,她只会数落她添麻烦,浪费钱。
最后喜漫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边是来来往往忙碌的医生护士,她看到自己腰上的纱布已经渗出血来,她很努力的开口说,她没有家属,可不可以自己签字。
她还有点钱,暂时够撑一撑。
后来后来
后来是喜漫自己签的字,自己去住院,手术回来后,病区护士给她联系方式,让她请了一个护工阿姨,暂时的照顾了她三天。
一住就是俩个月。
中间有无数个晚上,她就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吹过树叶,吹过树枝,吹到窗户边,又从缝隙里钻进来,温柔绕上她的指尖。
她就这么一直看着,时间过去了一天又一天。
她在医院度过了她的生日,度过了元旦,还过了一个除夕。
生日的那天她正好是术后第二天躺在床上,护工阿姨给她带了一个她自己买的小面包,喜漫蜷缩在病床上,感受麻药过去后伤口带来的疼意,她笑起来看她,对她说谢谢。
除夕那晚病区人很少,病情还可以的都出院过年了,实在病情重的人留在这里,也有家属陪伴,他们在一起吃饺子,看医院电视上播放春晚,护士进来夜查房,对她说新年快乐。
喜漫这时候身体还没好完全,但已经可以自己在楼下走一走,医院附近的餐馆全部关门,她点外卖也只有很少很远的几家,根本没有外卖员接单。
那是喜漫第一个饿肚子的除夕。
找不到吃的就算了,她也不想折腾。
偌大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躺在病床上,翻看手机,看到四年前那个除夕夜的照片,林向珩陪她在那棵桔子树下放烟花,赵喜漫嚷嚷着要和烟花合照,让他举起手机给她拍视频。
林向珩说,除夕是辞旧迎新,云州的传统就是和家人在一起守岁,等待零点的到来。
喜漫点开这个视频,短短十秒钟,她反反复复的看。
她脖子上的围巾掉下来,他帮她提上去,烟花冲破夜空,他自然的替她挡住脸颊,然后轻声的对她说“新年快乐啊,赵喜漫。”
她脸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湿了,枕头浸湿一大块,肩膀忽然抽动起来,她咬住手背在哭。
她在那一瞬间,好想好想林向珩。
这一辈子除了外婆,她只有林向珩那里感受过独一无二的爱,她曾经也是他的掌中宝,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