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在面前说的,堪舆馆的学生自然都听见了。
李达疑惑地接话“东林街旁边不就是我们的学塾”
李典学偏头看过来,顿了一下,像是现在才知道似的“原来是你们。你们平时在那里做什么”
李达高兴道“扔沙包,蹴鞠,什么都玩儿。”
李典学的笑意深了几分,眼睛里却有些嘲讽。
“哦。到时候留块沙地给你们,足够了。”
学生们闻言一惊,彼此看看,愕然无语。
沈遥凌看了李典学一会儿,平静地问“难道堪舆馆不是陛下设立的学塾吗应当还不需要被别的学塾指手画脚吧。”
李典学没再说话,又微微笑了一下,提步走了。
堪舆馆的学子们围在沈遥凌旁边,茫然地看着她,好像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又好像并不十分明白。
沈遥凌感觉得到小狗们有些低落。
轻声说了句“没事的,他说笑呢。”
同学们闻言信赖地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沈遥凌看了眼已经走远的人。
她不知道医塾想做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事。
十三岁时,母亲回了一趟江南,沈遥凌白日无人看管,便被父亲带进宫中。
当时沈遥凌看什么都稀奇,连父亲桌上的账本都要翻来看看。
父亲正愁着银两短缺的事,也无心辖制她,只要她不搞破坏,任由她干什么都行。
沈遥凌看着看着感觉不对,有一笔四十多万两白银的支出项尤为醒目。
旁边记载着“四十五州郡医署储才花费”。
沈遥凌那时才知道,原来大偃四十五个州郡的医馆每年都要选派医师赴京来听取授课,为期三日,期间的餐饮住宿都由朝廷承担。
储才养望嘛,当然是好事,可为何需要花这样多的钱
沈遥凌从小就跟着父亲看账本,对什么地方该花多少银子绝不陌生。
她掐指一算,即便按照每个州郡都来十个人、全都住京城上等的酒楼和旅馆来计算,刨除这些费用仍有二十万两白银不知所踪。
最后翻来翻去,总算在一本附则里翻到注记,说明余下银两全是用作了研学费用。
研学费用,这个说法实在暧昧,究竟是用于研究药材,还是进了医师自己的口袋,就没有人说得清了。
沈遥凌举着账本找父亲提出这个疑问,口出无状直接将授课的医师比作了油灯下的老鼠。
谁晓得陛下一直默不吭声地就
在屏风后,听完她说的话后,忽然冷哼一声,吓得沈遥凌差点摔在地上。
没过几日,陛下颁发旨意将一年一次的医塾储才改为五年一次,且费用不得超过二十万。
陛下都能听见,自然也有旁人听见。
沈遥凌当日说的话就这么走漏出去,她在不知不觉中便将整个医药世家都得罪了。
可笑她曾经还觉得医塾跟腐旧世家不能同一而论,后来才明白,哪里有那么天真的事。
沈遥凌收拢思绪,继续凝神观察周围。
似乎总有些异样,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寻常。
祭酒授课的声音远而飘,郑熙听了没两句便不耐烦,扭着脖子往后看。
可惜他们与堪舆馆的队伍隔了不知道多少个学馆,人影重重挡着,什么也看不清。
席间有人偷溜,郑熙想了想,也弓着腰猫着身子钻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