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也送过宁澹挺多礼物的。
她不知道宁澹的生辰,没办法送他生辰礼,于是恨不得天天都当做他的生辰日来过。
只要是自己见到了、觉得好的、适合宁澹的,都会想方设法送到他那里去。
有的他没要,有的他收了。
但总之,不计其数。
宁澹也不是愿意白受恩惠的个性。
大约是她离开医塾之后,他觉得他们以后不会再有交集,也不会再有什么关系。
而她送的那些东西使他感到负担,所以想要全部退回,一刀两断。
只是时间久远,她送得又零零碎碎,他无法全找齐了退还给她,于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用这支昂贵的发簪抵债。
沈遥凌无奈笑笑。
她不是那般小气的人,送出去的
没想着要还。
不过,两清也好。
沈遥凌收下那盒子,交给若青收起来,转身进了巷中小院。
若青把盒子捧回马车上,去马车里坐着等待,没注意到巷子口外,刚刚消失的那个宁公子又悄悄地出现。
宁澹跟着沈遥凌的步子安静地走在后面。
他看见沈遥凌欢欢喜喜地进了那个小院。
小院之中走出来一个人,低头站在落着积雪的台阶之上等她,袍脚自雪面划过。
沈遥凌见了那人,笑容愈盛,似春日繁花一般。
大门敞开,沈遥凌朝那人跑去,熟稔地絮语,两人一同走进房中,沈遥凌抱着手炉,和他共看同一卷书。
宁澹心道,不就是看书而已。
沈遥凌只是喜欢看书罢了。
旁人打发时间往往成群结队,她从不参与其中,往往独自寻个清静处,拿本书躲得远远地看。
那时她总待在他旁边。
偶尔他静心冥想到一半,感觉有个小动物在咬他的衣角。
睁开眼一看,原来不是林子里的什么动物,而是沈遥凌趴在石头上看书入了神,嫌弃日头太晒晃眼,扯住他的袍角挡在脑袋上。
他垂眸看她,隔着一层衣袍,只能看见她后脑勺的发髻轮廓,耸起的纤瘦肩背,还在不自觉地往他这里靠近。
再这样靠下去,或许还要胆大包天地枕到他腿上来。
他收回目光,当做什么也没看到,随她去了。
冷风吹过,双眼似乎被冻得有些干涩刺痛。
沈遥凌脸上的笑容,他再熟悉不过。
甜得仿若山泉叮咚,真切又热烈。
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她冲着别人这样笑。
她曾经在赤野林、坐在他的马上、躲在他的外袍底下读过许多书。
如今却跟旁人并肩同坐,亲亲密密地看着同一卷。
宁澹分不清自己的情绪。
只觉胸中烧得干裂焦慌。
原本宁澹不应靠近寻常人家中,不应探听他们的私事。
此时却又一次坏了规矩。
宁澹径直跟到那扇小门边,静默站立。
听着一窗之隔,沈遥凌在里面与人温声细语。
这个回廊背对院墙,无人可见。
宁澹无声地呼吸,撩袍扫了阶前雪,依着门边坐了下来。
听着里边的声音。
仿佛他也沉默地参与了这场对话。
仿佛他也跟沈遥凌看了同一卷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