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怪物先是乐呵,叉着爪子“你字倒也写得勉勉强强。”随即鄙夷地盯着下面那只气势十足的奶猫“长得丁点大,还敢凶神恶煞的,哪里来的胆子擦掉擦掉”
小黑鼠没忍住扑哧一声,这评价倒是实诚得紧。
“噫对了”大白怪物难得心神从画上收回来,发现新大陆般兴致勃勃地追着小黑鼠问“你居然会写字你还会画画你一只小老鼠,怎么会写字画画的谁教你的我记得俗世不是向来厌恶你们这些老鼠吗”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大白怪物对小黑鼠的兴趣已经远远超过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吱。”夫子。
“夫子”
小黑鼠在沙面上慢慢地画,大白怪物趴在旁边耐心地看,它看见小黑鼠先勾出一张方桌。
桌上燃着盏浅浅油灯,上面摆了两盘小菜。
而后又勾出一个消瘦如竹,即便身子佝偻,沙面模糊,仍旧一眼觉得慈祥的老人。最后,是方桌下一只拱爪的小黑鼠。
老人先是惊讶,而后夹起盘中小菜递给小黑鼠,就在要放在地上时,地上小黑鼠摇头。
沙面抹平。
老人转身为小黑鼠取了一洗净的碗,菜放在碗中。小黑鼠吃得津津有味,老人蹲着身子含笑地看着。
大抵生在集市又或者本就天生聪慧。小黑鼠打小懂礼貌,脑子聪明,从不擅自偷盗。它知道读书人向来死板,又讲究万物有灵,不喜杀生。所以自知不招人喜欢的小黑鼠特意去了老夫子家,去了也不偷东西,而是等着夫子吃饭时,它才跑出来。
进老夫子家后,它不偷东西不乱跑,等着夫子吃饭时才跑出来,乖乖巧巧地给夫子拱手作揖讨要吃食。
事实证明,它确实找对了人。自此,这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黑鼠正式住下。
知道黑鼠聪明的老夫子传学上了瘾,竟是抱来了四书五经、史书文学,每日教鼠写字作画。越教越是发现这只小黑鼠聪明得可怕,老夫子还直呼它为灵鼠。
大白怪物了悟“怪不得你听得懂我说话,还会写字画画。”
画面一转,小黑鼠勾出一个竹茵环绕的私塾,一条小路蜿蜒而入,上面有着不少寥寥几笔,却生动活泼的稚童。
小黑鼠画在夫子背过身时,后面偷吃东西结果被噎着的学童。
“哈哈哈哈哈,蠢货。”大白怪物指着沙地上使劲拍着胸脯的学童。
不止偷吃的学童,小黑鼠还画了抱起一条腿玩撞拐的男童们。大白怪物看得十分惊奇,它倒想拉着小黑鼠试试,奈何这个姿势实在过于不雅。
还画愁眉苦脸两爪捏着毛笔,帮夫子批改厚厚一叠学子课业的小黑鼠。
“你也当夫子啦”大白怪物看得稀奇“夫子呢怎么让你批改课业”
小黑鼠抹平沙面后这次画了一张窄窄的床,床上躺着一个捂住胸口,形销骨立的老人。
大白怪物察觉到什么,这次它安静了,不说不笑不吵不闹。金眸时而看地上的画,时而用余光瞥身侧的小黑鼠,身后微微抬起轻甩的尾巴也低低垂下。
画上的老夫子越来越瘦,最后蜷缩的干瘦身体放入一台木棺中,埋进了一个小小的土包。待到所有送葬的人都走了,小黑鼠来到新坟前,恭敬地作揖。
最后小黑鼠没入荒草不见鼠影。
近一年的朝夕相处,就被这几副简简单单的画轻描淡写地带过。
在停爪那一刻,毛茸茸的触感一下占满半张脸。
鼠眸一下睁大。
大白怪物贴紧鼠脸,轻轻地蹭了蹭“别伤心嘛,夫子没有死,凡人可转世投胎。夫子教书育人,又对生灵心存敬畏爱惜,他下一世必大富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