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在怪物空洞的心室中膨胀、扭曲地生长着,像是藤蔓的根,想要在对方身上扎得深一些、再深一些
可还没有等到它们破土成型,生长出名为“贪婪”的果实,检测室走廊的尽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一道对顾流明而言并不熟悉的人类声音和气味一并传来“青青,你和流明还好吗”
贴在顾流明唇上的嘴唇很快撤了下去。
简青没注意到对方脸上阴沉下来的眼眸,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去
长廊尽头,有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敲了敲玻璃门。面露关心“我是听见索兰说小顾出了点问题,今天正好到研究院办点事情,顺带来看看你们。”
简青认出,站在外面的人,是他的小叔叔也是他仅存于世的亲人。
简青被顾流明亲得有些不舒服,此刻急于脱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顾流明越发幽暗的神色,迎过去开门。
简长林和顾流明也不是很熟,两人在研究院只是简单的上下级同事关系,只能称得上是点头之交。
简长林很爱护自己这个唯一的侄子,寒暄了好一会儿,指尖搭在他因为亲吻而凌乱的衣服领口,替简青整理着,温声细语地道“感觉还算适应吗”
他虽没有明说,但简青还是听得出来,他问的是顾流明对他好不好。
简青其实不在意这些,在对上对方关切的目光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违心道“挺好的。”
他们在这里寒暄,与他们几步之遥的顾流明却勾着头,似有不耐。
从外表看上去,他堪称建模的侧脸轮廓一般隐没在走廊昏暗的阴影中,那双乌黑的眼睛在偏光下显得深不见底,冷淡的气质浮现在周身,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没人知道,他并不是不耐烦。
以一只刚刚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怪物的学习能力,他尚且还没有学会人类的这种情感。
相反地,他现在是在忍耐。
空荡荡的心室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回荡着无数道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竟然敢摸他好脏”
“那是我的我的”
“杀了他,杀了他”
无数蓝黑色的触手从视角盲区疾速蜿蜒前行着,嫩紫色的吸盘依附在光洁的墙面上,像是湿冷土壤中爬行而过的蛇。
一时间,整条走廊的温度急剧下降,让人无端感觉到齿冷。
顾流明无师自通了人类特有的“暴怒”情绪。
他感到一股闷热的火气在胸口中燃烧着,如同普罗米修斯怀揣的火种一样生生不息,不断散布在身体的各个角落,让本来生存在湿冷的深渊中的触手们变得更加躁动。
他想,他应该是生气了。
密密麻麻的复瞳挤在眼眶中,每一个细小的瞳孔都轻轻颤抖着,让人生出他们下一秒钟可能就要从眼眶中掉出的错觉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吃了他的心脏、成为了他的一部分之后,还要和别的人男人,贴在一起
他的鼻子轻轻的抽了抽,极佳的嗅觉告诉他,简青身上,染上了那个男人的味道。
好难闻。比深渊中喜欢喷射黏液的虫族还要恶臭百倍。
他的视线紧紧地落在简青身上,目光幽沉,让人想到阴沉孤僻的蛇。
他怎么敢
他怎么敢
另一边的简青适时结束话题,简长林站在门的另一边挥手告别“下次有时间了,带着小顾一起回家吃饭。”
简青并不擅长应酬特别是这种在他计划外的应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