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袅袅间,他又进入了桃源村。
那位他日日供奉的神祇似乎有些高冷,不太爱说话。只有少数时候才会和他交谈。
每次他入梦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坐在桃树下,间或在桃源村里逛逛。
只是,桃源村里并不是陶渊明所描述的那样“鸡犬相闻”,四处都是空空荡荡的景色,偌大的村落里看不到一个人。
这里应该是谢关山的地盘,这样一位神,长久地待在这样的了无人烟的地方,应当也会寂寞的。
他知道谢关山应该在某处注视着自己,那不容忽视的目光压在身上,虽算不上沉重,却仍然富有存在感。
要是一直看着他在自己的家里逛,谢关山约莫也会有点不自在吧。
于是后来,简青就很少在村落里四处探看了。
更多时候,他斜斜地靠在桃树下合眼小憩,恍然的梦境里,桃花纷飞如蝶,香云阵阵,暖风微微,拂过脸颊,柔软得像是绸缎。
缓然飘落的桃花瓣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如同画笔涂满一幅绘卷。
如他所想,谢关山确实一直在看着他。
桑阳坐在高高的桃花枝上,荡着两条空荡荡的腿骨,笑嘻嘻地摘了朵桃花往头发上插第十四天,再满一天就半个月啦。嘻嘻,我看他肯定喜欢你”
谢关山乜了他一眼“你在说些什么。”
桑阳笑闹着躲开“我说真的呀,你多观察观察嘛哎你干什么去”
谢关山已经从桃枝上消失不见,化成光点,纵跃在树梢之间“天亮了。”
“该送他回去了。”
对于简青而言,这是一个相安无事的早晨。
他和祠堂里的“开山”神像缔结下一段不可言说的微妙关系的这段时间,村里主要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茵大娘在五日前的鬼灾中也丧生了,房子现在收归村里,准备分配给其他新来的老师住。
然而没有人愿意住闹过鬼的房子,也不愿意和明明共处一室却独善其身的简青同住,于是这间房子里的实际住户,就只剩下了简青一个人。
另一件事,则是秋日渐浓,灵水村种植的稻谷成熟,要开始秋收了。
简青如往日一样来学校上班,今天是周四,上午老师比较多,他推开办公室的门之前,还能听到透过门板传来的谈笑声。
然而,等他进门的时候,笑声便戛然而止。
那几位城里来的老师有些忌惮的看了他一眼,在简青垂眸扫视过来之后,又迅速地挪开视线,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他受到冷遇并不是一日两日,自从茵大娘家被闹鬼灾后,关于他的谈论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简青曾经听过一耳朵,最为离谱的一则,当属他已经成为了鬼王的酷吏,专门帮鬼来收人命的。
那时,简青和隐没在空气中的谢关山听了,眉头都轻轻的一蹙。
好荒谬。
很快有老师们议论的声音传来
“他怎么还不死不是说被鬼盯上的人很快就没了吗”
“村里的神婆也说他身上阴气好重,我在想啊,要是我们和他呆在一块儿久了,那么岂不是我们身上也有阴气了”
“好晦气,我要离他远点儿”
简青倒是没什么反应,跟着谢关山来“散步”的桑阳倒是义愤填膺“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小青青呢什么阴气不阴气的那个穿花衣裳的女的身上的阴气比他重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