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青倒是没注意到此刻有人在注意着他,目光如同枷锁一般,牢牢地锁着那片唇瓣,徘徊许久都不愿远离。
在外人看来,柏岁坐在原地,端庄静美得像一幅油画,仍谁也不会察觉到,那双黑沉沉的眼中透着病态而偏执的不解
为什么
为什么简青对这个叫柏岁的、由祂伪装成的人类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好感
可他怨恨祂这个本体,甚至嫌恶、恨不能在下一刻就摆脱祂随时随地的桎梏和注视。
难道,他只是对拥有人类皮囊的东西抱有好感
可这个叫“柏岁”的人类,没有通天的神力,没有能够强大到保护简青的可靠,就连这副皮囊,都没有祂本体那样妖艳漂亮
但简青还是投靠了他。
为什么
隐藏在柏岁身体里的神祇十足不解。
阴暗的占有欲和嫉妒在他的骨血中疯长着,就像能够杀死人的藤蔓,从脚底开始生长,逐渐地缠遍他的全身,几乎叫这名成神之后就再无痛苦可感的神祇感到了一丝久违的被潮水包裹起来的窒息。
柏岁可以,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可以
可以被允许触碰他的身体,可以迎接着他住进自己的房子,可以强势又毫无痕迹的介入他生活的方方面面
谢关山清楚地知晓,祂在失控。
这种感觉让祂没来由地厌恶着,遭受情绪的摆布不,更准确的来说,是遭受着由简青影响的情绪的摆布,对于一名执掌生死罪罚的神祇而言,是十足危险的。
倒不如在这种危险没有滋生放大之前,将这个苗头扼杀掉说不定,祂就不会痛苦了
然而,那些在他心中疯涨的破坏欲还未来得及成型,变故突生
“滋啦”
电灯像是受到了某种呼唤一样,整座房子的电路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动静,很快,柏岁的房子陷入了黑暗之中。
仰躺在榻榻米上放松的简青被惊扰,有些惶惑地坐直身子,低声问“怎么了”
谢关山柏岁又再一次恢复了那副斯文的模样,低声安抚道“外面下雨了,山里电路不好,应该是跳闸了。”
像是为了响应柏岁的话,很快,漆黑的夜空之中便闪过一线光亮,橘红色的闪电如蛛网一般遍布夜空,照亮了远处的山林。
轰隆隆的雷声随后便到,响彻整个山村。
简青的心脏跳得快极了。
他不知道刚刚柏岁有没有看见,在被闪电的光亮照亮的一瞬间,他看见了外面的空地
从土里“长”出来的,并不是庄稼,而是一只只身体残缺、带着怪异的邪笑的鬼。
它们密密麻麻地正围在柏岁的门前。
然而闪光很快湮灭,只是那一瞬,面前的景象就再度化为黑暗。
简青下意识向后跌了一步,左手慌忙地去寻找一个支撑点。
然而,一只冰凉的、几乎不带着任何体温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带着一点儿力道,几乎是将他揽在了怀中。
柏岁的声音落在耳侧,带着让人安心的可靠“嗯怎么了。”
简青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看见,转过头,刚要诉说的时候,就撞进了那双在黑暗中显得异常亮的眼眸。
像是银蛇的鳞片在冰冷湖水中闪着的光。
简青的话说不出口了。
柏岁低声问“还害怕吗”
简青只是摇头,脑中某根神经在尖锐的刺痛着,似乎催促着他离开这里。
柏岁却把他的沉默当作了害怕,冰凉的气息贴近耳畔,轻声问“简青,现在你觉得,是我待你好,还是那只鬼待你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