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母突然声泪俱下地起身冲出法阵,抢过那婴孩,当场许下自家儿子与这婴孩的婚事,过后还想给她取名“念恩”,但被裴寒舟给否了。
毕竟再念恩,也该是虞家,而不是这个孩子念恩。
颜浣月的名字是裴寒舟找到颜氏夫妇的札记后才定下的。
札记中这两个才出师门的年轻人从最开始得知有孕的惊喜期盼,取名时的斟酌谨慎,都有所记录。
二人前前后后取了好多名字都不满意,只以“宝盈”对孩子做小名称呼,直至临死半月前才确定了“浣月”这个名字。
“颜师兄思量许久,非欲为孩儿取“浣月”之名,曰;吾心若清江,昼时映云之浩荡,夜来浣月之清辉,厮缠多日,又以琼楼之宴相诱,只好同意。
白日云寥廓,长夜月至辉,纵是何时意不展,也盼宝盈守心辉,莫自苦与卑。”
这是她母亲江映云的最后一篇札记。
无人知晓云京城中,那两个还对眼前一切充满好奇的年轻父母,在死之前可曾共赴过那场琼楼之宴。
他们二人或许不知,二十年后他们的女儿重返云京,却还听闻有人在批判他们的救人之举不够思虑谨慎,不够周全,不够有自知之明,不够体面智慧。
有些人列出了无数自觉高超的除妖救人计谋,有的说该苟着活命,有的说该自己先跑,有的说可以归顺那妖物。
人们都很聪明,人们都很有办法,人们口沫横飞、信誓旦旦,好像但凡是个人处在他们那样的境地,都会做得比他们好。
他们二人也或许不知,他们天资不佳,孩子的修炼天赋虽也算垫底,却是个难得的纯灵之体。
前世的许多年后,他们的女儿也因这点天道倾顾,与他们一样,身死云京。
被她所救之人折磨,又被他们当年所救的孩童斩首。
裴寒舟将颜浣月带回天衍宗后照顾了三年。
直至他师姐元虚峰峰主宋灵微出关后,才强行将颜浣月从他身边带走,送到知经堂开始修炼。
裴寒舟带她的那些年长清殿里唤的都是她的小名,直到她去知经堂后大家才知晓她还是个有大名的人。
但那时小名已经叫开了,许多人依旧唤她小名,可随着她渐渐长大,这么唤她的人也少了,但有的人还是一直这么唤她,宁无恙便是其中之一。
颜浣月的目光不断在对亭下众人脸上流连,“诸位师兄师姐,掌门传唤,恕我今日不能相陪了。”
宁无恙才从外面回来不曾到长清殿拜见,有些好奇,便问道“师父何事唤你啊”
颜浣月心中虽已知晓,却说道“不知,韩师姐只说掌门传唤,我先告辞了。”
说罢继续在雨中前行,不一会儿,落到长清殿前的玉阶上。
她到主殿飞檐下时,掌门首徒苏显卿恰从殿内出来。
如同她记忆中一样,苏显卿并不与她说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伞,示意她直接进去。
颜浣月抬袖擦了擦脸上薄薄的雨水,提起裙摆,抬脚踏入长清殿内。
殿内布置一切如故,几盆碧叶白花的寒玉幽兰错落有致地供在几处高高的方几上,南窗下的描金木案上摆着一尊三足铜香炉,香炉被白烟流瀑遮掩,如炼丹的仙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