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眼中,虽然此刻跳出来找茬的是那向缭,但这个看似文文弱弱的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这帮人中的领头人物——相比较之下,蒙仲倒觉得那默不作声的武婴更像。
平心而论,论打架,他与蒙虎、蒙遂几人从来不虚,但没有意义的斗殴,自然是能避就避,更何况,乐进、乐续兄弟俩的态度蒙仲亦摸不准。
想了想,蒙仲平静地对那向缭说道:“兄叫向缭对吧?我三人与兄首次见面,可兄却无故挑衅,这是什么原因呢?”
向缭愣了一下,语气为之一滞:“据说你蒙氏的长老今日夸口,说你定然能成为庄子的弟子……”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甚至带上了几分不悦:“你这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么?”
蒙仲闻言恍然,笑着说道:“原来如此。……敝氏长老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这话是长老说的,可不是我说的,兄迁怒于我,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兄要是觉得我族长老的话不恰当,兄不妨与我族长老理论。”
“你……”向缭为之哑然,愣了半响才还嘴道:“可他说的终归是你吧?”
“这话也不对。”蒙仲摇摇头说道:“敝氏长老那番话,只是出于他对我的爱护,但此事是否能成,还得看庄夫子的态度。就好比我这会儿说句,兄定然能成为庄子的弟子,难道兄就一定能成为庄子的弟子吗?兄因此而迁怒于我,这没有道理。”
“……”
向缭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看到这一幕,蒙虎私下笑着对蒙遂道:“这蠢材,被阿仲拐着弯骂了一通,还蒙在鼓里。”
『就你机灵!』
蒙遂给了蒙虎一个白眼。
而此时,庄伯其实就站在屋外,静静旁观着蒙仲与向缭的这段小冲突,当他看到蒙仲不温不火、有理有据地说得向缭哑口无言时,他心下暗暗点头。
『难怪蒙荐如此器重此子,此子确有不凡之处。不过,即使如此,此子恐怕亦无法引起主人注意……』
暗自摇了摇头,庄伯诚然为蒙仲感到可惜。
就好像他惋惜武婴、向缭等人一样,凭着许久的接触,他觉得这些各族子弟的天赋都很不错,遗憾的是,他们却被其家族遣到这里,迈上了一条可能根本没有结果的道路。
庄子居内的饭菜,与蒙仲平日在自己家里相差无几,主要的食材还是「尗(shū)」,也就是豆菽(大豆)。
在当代,煮豆做饭、豆藿(huò)作羹,即一般平民的真实写照。【PS:藿,即豆的叶。藿食者,即泛指一般平民,与‘肉食者’所指代的贵族相对应。】
像蒙仲家,平常也基本以豆饭、豆菜为主,除非是特殊日子,否则食肉的机会也很少。
而除了豆菜以外,桌上还有一条鱼,但是在庄伯还未动筷之前,谁也不敢擅自先动筷。
这让蒙虎暗自撇了撇嘴,毕竟河鱼对于他们来说倒是不罕见,他时常与蒙仲、蒙遂到乡邑附近的河流捕鱼,以改善各自家中的伙食。
午饭过后,庄伯命蒙仲等人收拾的碗筷,顺便也向三人告诉了庄子居内的规矩,即不劳者不得食。
就像这顿午饭,豆与米都是庄子居附近的田地里收成的,武婴、乐进、向缭等人皆有出力,另外,烧火的木柴是武婴劈的,那条鱼是华虎从河里捉来养在缸里的,不夸张地说,这顿饭乃是庄子居内诸人辛苦所得,而蒙仲几人初来,尚未有什么贡献,因此理当担负起刷碗的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