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贲撩帐走入时,赵豹正躺在草榻上眯着眼,微微发出几丝鼾声。
见此,赵贲轻声唤道:“君侯?君侯?”
“唔?”
在赵贲接连唤了几声后,阳文君赵豹这才从小憩中苏醒,在打了个带着酒气的哈欠后,随口问道:“那小子……成功降服那五百名士卒了么?”
“降服了。”赵贲点头说道。
听闻此言,赵豹的双目闪过几丝精光,整个人坐起在草榻上,说道:“那小子怎么做的?说来听听。”
见此,赵贲便将蒙仲降服那五百名士卒的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阳文君赵豹,只听得赵豹眼眸中连连闪过几丝异色,口中喃喃说道:“那两箱财帛,竟是用来效仿商君‘城门立木’的么?”
不错,今日赵豹带着蒙仲前来军营时,蒙仲一行人就带着一辆战车,战车上载着两只装满了财帛的木箱。
一开始赵豹还以为这是蒙仲单纯用来收买士卒,倒也没怎么在意,却没有想到,蒙仲想要“收买”的,并非是那五百名士卒的军心,而是「信卫」彼此间的“信任”——单单这一点,就可以证明蒙仲那小子是读过兵书的,且深知军队中最关键的东西。
见阳文君赵豹捋着胡须不说话,赵贲有些惭愧地说道:“我虽暗中授意几名士卒故意刁难他,却被他轻易化解……我见事不可违,就没有再做什么,请君侯降罪。”
“不,你的判断是正确的。”
赵豹抬手说道:“咱们不是没有刁难,只不过那小子手段高明,就这么回覆赵成即可,也算是对他有所交代。至于蒙仲这小子……老夫这半辈子识人无数,此子很不简单,且又得到主父的信任,还是莫要得罪为好。”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你授意士卒故意刁难他一事,不曾被他瞧出来吧?”
赵贲不敢隐瞒,如实说道:“其中有一名士卒被蒙仲所杀,但其余士卒……暂时还未像那小子供出我来。不过,我总感觉他已经猜到了……”
“猜到就猜到。”赵豹捋着胡须淡淡说道:“那小子是知进退的人,不会死咬着不放的。只要我等再无后续的阻扰,就算其余那几名士卒向他供出是你暗中授意,他也会故作不知……”
正说着,忽然帐外有卫士禀报道:“君侯,信卫司马蒙仲求见。”
与赵贲对视一眼,赵豹笑着说道:“让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就见蒙仲迈步走入了帅帐。
此时,阳文君赵豹已躺回了草榻上,见蒙仲走入帐内,斜睨了后者一眼,语气不明地说道:“小子,听赵贲讲,你方才很威风啊,居然敢杀老夫率下的士卒立威……”
蒙仲闻言抱拳说道:“当时情况危急,在下只能想办法控制局面,此事赵军佐也可以作证,实在是情非得已,还望君侯见谅。”
“是这样么?”赵豹故意问赵贲道。
赵贲看了看赵豹,又看了看蒙仲,心中微动,当即点头说道:“确实。”
“哦……”赵豹闻言点点头,看似随意地说道:“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揭过不提了。”
蒙仲当然听得懂赵豹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赵贲暗中教唆士卒阻扰他」一事到此为止,他蒙仲不许再追究,而赵豹呢,亦不追究蒙仲在他军营内杀人立威,彼此各退一步,化干戈为玉帛。
对于赵豹的这个“暗示”,蒙仲当然不会拒绝,毕竟他也不想因为那点小事就与阳文君赵豹闹得不可开交——他率下信卫初建,少不得还得求助于赵豹呢,比如军营、军备什么的。
想到这里,蒙仲抱拳说道:“多谢阳文君宽宏大量。”
见蒙仲暗示暗示,阳文君赵豹呵呵笑了起来,目视着蒙仲点点头说道:“小子,你很好……”说罢,他恢复了此前随意的睡姿,问道:“你此次来见老夫,不会是因为杀了一名士卒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