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仲看了一眼城外白茫茫的积雪,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庞煖。
要知道眼下已经是十一月了,时不时地就天降大雪,天气十分寒冷,在这种天气跳入一条冰冷刺骨的河流,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么?”庞煖闻言反问蒙仲道。
蒙仲哑然地摇了摇头,旋即朝着城下努了努嘴,问道:“那怎么突破封锁,逃到漳水呢?”
此时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瞧,只见城下到处都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鹿角障碍”,那是对面的王师为了困死赵主父,近几日不惜花费巨大精力打造了无数鹿角,这些鹿角头尾连成一线,前前后后最起码有四五排,且一眼望不到边。
若蒙仲等人想要护着赵主父突围,就必须翻阅这些鹿角障碍,但问题是,在这些鹿角障碍的后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巡逻的士卒来回走动。
蒙仲想了想,说道:“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可以叫士卒们将宫内的被褥拆了,将拆后的布披在身上,待到了城下后,伏于雪上……”
“这个主意不错。”庞煖欣然点了点头。
“问题是……”摸了摸墙垛,蒙仲皱着眉头说道:“问题是那些巡逻的卫士,必须想个办法引开他们的注意。”
听闻此言,庞煖微笑着说道:“此事我亦想过,我准备留下一支佯动的兵卒,从南城门而出,假称欲保护赵主父突围,以此吸引王师的注意。”
话音刚落,就听身边的鹖冠子微笑着说道:“这支佯动的兵卒,就由老朽来带领吧。”
赵主父、蒙仲、庞煖三人下意识转头看向鹖冠子,此时却见鹖冠子笑着说道:“老朽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硬朗,可没办法像你们这些年轻人这般跳到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不如就留在行宫,吸引王师的主意……”
听闻此言,庞煖皱眉说道:“夫子,恐赵成、李兑见走脱了赵主父,迁怒于您……”
鹖冠子笑着摆摆手说道:“我这把老骨头,杀之何益?老朽多少还有些薄名,赵成、李兑二人不至于杀死老朽。”
说罢,他转头看向赵主父,正色说道:“若是赵主父此番能脱困,老朽才有实现心中抱负的机会。……我此前见过中原各国诸侯,唯赵主父有‘破而后立’的魄力。赵主父,老朽还不想就此归隐山林啊!”
“呵……”赵主父动容地笑了笑。
当日,赵主父命宫内仅剩的檀卫军与信卫军翻出最后的食物与酒水,令士卒们饱食一顿,以待夜晚的突围。
期间,蒙仲带着信卫军将东殿、西殿内翻了个底朝天,将宫中的被褥、幕帷布通通拆下来,用泥雪将其涂抹,然后再次晾干。
待等当日夜里,赵主父身披甲胄,带着蒙仲、庞煖等一干人来到了行宫城墙的东南角。
在等上城墙之前,赵主父转头看向身后蒙仲、庞煖、鹖冠子、剧辛、赵奢、乐毅一干人,郑重其事地说道:“今夜之事若成,便是上天见怜;倘若不成,便是我赵雍命数如此,尔等自行逃逸,不必毫无意义地与我一共赴死!……记住了么?”
在一番寂静之后,蒙仲开口说道:“若势不可违,我等自会自行逃逸。”
“很好!”
赵主父微微一笑,旋即转头看向庞煖。
庞煖犹豫一下,最终默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