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不与田触正面交锋,田触军向前百丈,他便退后百丈,可田触军若退回去百丈,则他便立刻前进百丈,不多不少,依旧与齐军抱持一定的距离,更可恶的是,戴不胜还时不时地就命麾下的士卒突然朝前,朝着那些正在砍伐树木的齐军士卒射箭,待等田触军正要用弩箭反击时,宋军士卒立刻后退,退回原来的位置。
虽然死在箭矢下的齐军士卒其实寥寥无几,但宋军士卒们那些明显带着嘲弄意味的笑声,却让砍伐树木的齐军包括田触麾下的齐军士卒恨得咬牙切齿。
“戴不胜!”
恼怒之下,田触乘坐战车来到阵前,朝着对面的宋军喊话道:“若有胆量,你便率众攻来,我田触绝不后退一步,若是无胆,我劝你早早退回逼阳,静等城破授首之日!”
若换做平日里,戴不胜听了这话多半心中恼怒,但今日他因为几次戏耍了齐军,并借此事让麾下的士卒重新燃起了士气,心情颇好,于是他亦乘坐战车出阵,朝着对面田触的笑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口气倒是不小!……你以为你等的诡计可以骗过我方么?昨晚白白夜里干等了一宿,吹了一夜冷风,这滋味不好受吧?啊?哈哈哈哈——”
“呃?”
田触闻言一愣,看向远处戴不胜的目光惊疑不定,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话。
『这个戴不胜,竟然真是料到我军昨晚会设下埋伏?这怎么可能?!』
想了想,他反唇讥笑道:“什么吹了一宿冷风?我却不知,我只知昨晚我睡地极好,毕竟有些胆怯之辈,他们根本不敢出城袭击……”
“哈哈哈,嘴倒是很硬。”戴不胜哈哈大笑。
别看戴不胜勇而少谋,但他好歹也是五十几的年纪,看过了形形色色的人,见田触方才没有第一时间回话,他便已猜到齐军确实昨晚设下了埋伏,甚至其中就是面对这个年轻的小子参与,再听到田触那试图再次激将他的话,戴不胜心中就更加确信了。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戴不胜原来并不是如此机智多谋的人,怎么忽然间就变得如此厉害了呢?
其实这事解释起来并不复杂:此前宋军之所以在薛邑失利,那是因为齐军方有可以眼光卓越,能把握整个战略的名将田章,而宋军方则缺少一位这样的角色,但如今蒙仲的到来,弥补了宋军在这方面的缺陷,使宋军亦能提前掌握齐军的意图,只要蒙仲判断无误,且戴不胜亦相信蒙仲的判断,后者自然就能举一反三地猜到一些齐军的意图。
简单地说,这只是戴不胜在相信蒙仲战略判断的情况下,按照这个思路去“脑补”齐军的意图,结果刚刚好就猜到了齐军的意图。
说白了,即蒙仲给戴不胜、戴盈之、太子戴武指引了一个大概的方向,只要按照这个大方向行动,自然不会再给齐军有机可趁。
“嘴硬?我看你才是嘴硬!”
对面的田触冷笑道:“明明不甘心我军在距城十里的地方立营,却又不敢出城击退我军,故而采取这种我进你退的可笑把戏。……但愿你能凭这种把戏,击退我方的军队!”
“哈哈哈!”戴不胜闻言哈哈大笑,大声嘲笑道:“小子,实话告诉你也无妨,我今日率军出城,根本不是为了骚扰你军立营,只是为了将你等戏耍一番而已。……你回去告诉田章,我巴不得他在这片距离逼阳仅十里的地方立营。我可以在这里对天起誓,你等绝对守不住这座营寨!……好了,戴某今日已经尽心,就此率军撤离,你等就安静在此安营扎寨吧,不必再耍什么手段,使什么诱敌之计,该出击的时候,我军自会出击。不过要记住,你们守不住这座营寨的,绝对守不住!”
说完这些话,戴不胜哈哈大笑着,率领着麾下的士卒离开了。
“……”
看着戴不胜等人离去的背影,田触面色隐情不定。
因为他感觉,戴不胜在说那番话时,似乎是信心十足,着实不像是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