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对面的齐军主帅乃是他另外一位义兄田章,连忙咳嗽一声改口道:“总而言之,田章的意图我已了解,即效仿当年围魏救赵之策,摆出欲奇袭彭城的架势,诱我军出城回援彭城,他好趁虚而入,趁机攻陷逼阳。”
“原来如此……”
太子戴武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旋即,他又皱着眉头问道:“蒙卿,你对此有几分把握?万一齐军当真袭了彭城,而父王却疏忽防范……”
“这就是此计最高明的地方。”蒙仲转头看了一眼齐军营寨的方向,低声说道:“田章知道彭城距此逼阳仅两百里地,且又是我宋国的王城所在,若换做他人驻守此城,哪怕他明知齐军的诡计,亦不得不分兵回援彭城,而这,恰恰就中了田章的诡计。……总而言之不必在意,最多两三日,那支齐军就会知难而退,乖乖退回其营寨。”
而就在这时,乐毅忽然插嘴提醒道:“阿仲,别忘了援军。”
“援军?”
蒙仲愣了愣,旋即忽然好似想到了什么,点头说道:“对对,我差点忘了还有援军……”
说罢,他对面露不解之色的太子戴武解释道:“太子殿下,阿毅他指的是从彭城前来增援逼阳的援军,虽然我等识破了齐军的诡计,但从彭城而来的援军,却未必知晓这件事,若是那支齐军埋伏在半途,而我方的援军又碰巧经过,并且其在行军途中又没有防备,就有可能遭到这支齐军的伏击。……这是唯一值得警惕的。”
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亦不禁有些汗颜,毕竟他近几日只想着如何凭手中的兵力挡住齐军,迄今为止还未让太子戴武向彭城求援,以至于下意识不曾去考虑到援兵的问题——归根到底,他是否让太子戴武求援,这与彭城是否发兵救援,两者可没有什么关联,毕竟宋王偃会有他自己的判断。
或者干脆点说,在得知了逼阳一带的情况后,宋王偃是绝对会召集兵力增援逼阳的。
想到这里,蒙仲颇有些惆怅地看了一眼齐军营寨的方向,苦笑着说道:“考虑到援军的因素,看来我等还真地做点什么了,最起码得将齐军的意图告知彭城,免得从彭城而来的援军遭到齐军的伏击……”
想了想,蒙仲首先让太子戴武立刻派士卒作为使者前往彭城,将「齐军或将袭击彭城」的意图禀报宋王偃,好使得彭城有所防备,随后,他又让太子戴武派人请来戴不胜与戴盈之两位军司马。
此时,戴盈之尚且驻军在逼阳城东北角的营寨里,而戴不胜,此前驻军在逼阳城西北角的营寨,但今日由于营寨遭到齐军攻打,于是他便按照蒙仲的指令放弃了守营,便在甩掉追赶的齐军后,从逼阳的南城门进驻了城内。
不多时,戴不胜便先带着几名近卫匆匆赶来。
见此蒙仲也不着急说明情况,直到片刻后戴盈之亦带着几名入城,来到了这边,蒙仲这才将齐军的异常举动告诉了戴不胜与戴盈之二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原以为戴不胜会像太子戴武那样着急彭城的安危,因此他事先他准备了一番说辞以便劝说这位军司马,可没想到的是,戴不胜虽然起初有些着急,但在听了蒙仲的判断与分析后,他脸上居然丝毫都没有着急之色了,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蒙仲,就仿佛在等着蒙仲下达指令。
别说蒙仲,就连太子戴武都对此感到惊讶,好奇问道:“不胜叔,难道你也猜到了齐军的诡计么?”
听闻此言,戴不胜哈哈笑道:“我怎么猜得到?我若猜得到,那我就是比肩田章的宋国名将了……我相信蒙仲这小子的判断!”说着,他好似为了表示亲近,重重一拍蒙仲的肩膀,痛得后者微微吸了口凉气。
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被戴不胜拍地稍稍有些刺痛的肩膀,蒙仲正色说道:“考虑到援军的因素,我逼阳不能放任齐军肆意绕过城池深入腹地,因此有劳司马您带兵追击那支齐军……我不难预测,那支齐军多半会在半途等着伏击司马,而介时,我等亦可以将计就计。”
说罢,他附耳对戴不胜、戴盈之各自低声说了几句,只听得戴不胜连连挑眉,忍不住嘿嘿直笑,而戴盈之则捋着髯须满脸微笑。
“有劳两位司马了。”蒙仲拱手拜道。
“这是说得哪里话?”戴不胜与戴盈之二人摆了摆手,旋即向太子戴武告辞:“太子,事不宜迟,我二人立刻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