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那份捷报的最初,魏王遫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他那会儿已在做好了将王位传给太子魏圉,自己亲自前往咸阳向秦国谢罪,恳求言和的准备。
在短短一两日间,魏王遫的心情就体会到了从半空到低谷,再从低谷到半空的这种滋味。
待片刻的欢喜过后,魏王遫与魏相田文皆逐渐冷静了下来。
说实话,纵使魏军并未没有全军覆没,并且还扭转了劣势,重创了秦军,但就公孙竖在战报中所讲述的那些,其实也没值得高兴的。
十八万魏军死伤近十万,主帅公孙喜战死,这两桩事无论哪一桩,对魏国而言都一个噩耗,更别说同时发生。
考虑到这一层,魏军最终扭转劣势击败秦军,充其量也只是让魏国得以挽回些许颜面而已。
而相比较魏王遫,薛公田文的心情则更加复杂,因为公孙竖在捷报中反复提到了一个人名——蒙仲!
伊阙山一役后,是蒙仲力挽狂澜扭转了劣势;秦将白起所率领的秦军主力,亦是蒙仲将其逼上绝路,最终与韩国的暴鸢一同将其击败。
总而言之,公孙竖在这份捷报中大为赞扬蒙仲,这让田文很不是滋味。
要知道蒙仲是田文的“第三仇人”,排名仅在于秦国与齐王田地之后,若非宋王偃将薛邑转赠于田文作为食邑,蒙仲根本别想在驻留于魏国——并且就算看在薛邑的面子上,田文对蒙仲的态度,也仅仅只是从“誓杀之”变成了“姑且饶其不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与蒙仲化解了恩怨。
没办法,当年蒙仲在赵国,当着赵主父、赵王何以及诸赵国臣子、贵族的面,借机杀害了田文四百余名门客,让田文颜面大失。
这位堂堂的齐宣王之孙,迄今为止只经历过两次丢尽脸面的事,一次是在秦国,而另外一次,即是在赵国,在蒙仲手中。
这份恨意,使得田文打定主意要阻扰蒙仲在魏国的仕途,为此他还暗示了与他关系不错的公孙喜。
可没想到的是,纵使他有心阻扰,蒙仲还是凭着其自身的才能,在这场仗中大放光彩,甚至于隐隐成为了“挽救魏国之人”,这让田文错愕之余,亦不禁有些茫然。
“田相?田相?”
“啊?”
魏王遫的询问声,使田文从复杂的思绪中暂时脱身。
好在魏王遫也明白公孙竖这捷报送得仓促,并且此刻他心中还有诸般惊喜,因此他倒也没有在意田文的失礼,重复询问道:“寡人方才询问国相,眼下我联军已攻至函谷关,国相以为,应当顺势进攻秦国,亦或就此撤兵?”
田文这才恍然,在向魏王遫告罪之后,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片刻后,他开口对魏王遫说道:“大王,臣以为不如见好就收。……虽联军此番侥幸得胜,但犀武战死、且十八万大军死伤近十万,于我大魏亦是元气大伤,不宜再继续下去。”
“可联军尚在函谷关……”
“此番我大魏助韩国击败了秦军,且夺回了新城与宜阳两座城池,为韩国所做的已经足够多了,再者,据公孙军将在捷报中所言,暴鸢麾下十万大军已死伤过半,臣不认为他还有顺势反攻秦国的念头与底气……杀到函谷关下,大概纯粹只是为了向秦国示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