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即八月初三,魏王遫在大梁王宫内设摆宴席,为此番援助韩国出征且战胜秦军的功臣庆功,而蒙仲作为“第一功臣”,自然在受邀之列。
但论在殿内的座次,蒙仲还是逊于公孙竖——这也是没办法的是,毕竟蒙仲实在太年轻了,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让他坐在首席。
当然,对此蒙仲并不在意,一来公孙竖现如今与他关系颇为亲近,考虑到公孙竖比他年长许多,理当坐在首席,二来,即便是次席,这个座次也已经高过了窦兴、魏青、费恢、唐直等军司马,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次的宫筵中,蒙仲终于有幸见到了魏国的太子魏圉,以及他的弟弟,魏公子无忌。
太子魏圉的年纪,似乎与蒙仲相仿,乍看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刻在殿内正襟危坐,也不怎么开口。
至于魏公子无忌,则看上去跟蒙仲的族弟蒙傲差不多大,性格并不像其兄那般沉稳,此刻坐在席中,时而四下观望,时而与身边低声交谈。
这对兄弟,此刻就坐在东侧的次席,位于坐在首席的国相田文之下,而在这兄弟俩的背后,则坐着段干寅、段干崇父子,以及田黯、公羊平等人。
除此之外还有几人,想必都是太子一系。
值得一提的是,太子一系的人,与国相田文一系的人,全程几乎不曾有过交流,唯独魏公子无忌倒是与田文说过几句。
对此,坐在蒙仲身边的乐毅亦注意到了,低声对蒙仲说道:“传言太子与田文不睦,看来并非虚言,只不过这座次……”
“唔。”蒙仲微微点了点头。
太子魏圉对田文是什么看法,他不得而知,但从魏公子无忌与田文相处的情况来看,所谓太子一系与田文一系彼此不睦,其实也不过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看看对面的座次就能知道,太子魏圉作为魏国的储君,可他的座位却在田文之下,虽说这肯定是魏王遫笼络田文的手段,但从这也能看出魏王遫对田文的器重。
瞥了一眼王位上那位尚健朗的魏王遫,蒙仲暗自徐徐吐了口气。
田文注定无法在魏国经久不衰,这是必然的,一旦魏王遫年老体衰,魏国必定会打压田文,为太子魏圉继位做铺垫,因此笑到最后的,肯定还是与太子关系亲近的段干氏、西河儒门等势力。
但眼下魏王遫的身体尚且健朗,有他在背后支持田文,想要扳倒田文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蒙仲希望能与田文和解的原因。
似乎是注意到了蒙仲的目光,田文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对面的蒙仲,目光仅仅在蒙仲身上停留了片刻,还没等蒙仲点头表示善意,这家伙便立刻转过了头。
『……麻烦。』
蒙仲暗自摇了摇头。
他并不指望段干氏能说服太子魏圉出面与田文抗衡,毕竟,一来太子魏圉目前与田文并无利益冲突,再者,就现如今而言,太子魏圉也未必能斗得过田文。
宫筵的流程,还是老一套,先是魏王遫当众举着酒樽,大声阐述他魏国此番击败了秦国的胜事,使得殿内诸臣齐声高呼万岁。
旋即,便由众多美貌的女子入殿献舞,宫筵正式开始。
此时,趁着这些舞女遮掩了视线,坐在蒙仲上首的公孙竖探头过来,对蒙仲说道:“昨晚,我与窦兴、魏青他们,已经搬出了田文的府上,住在城内的驿馆。”
蒙仲愣了愣,不解问道:“发生了何事?”
公孙竖解释道:“田文欲向大王推荐老夫为河东守,老夫推荐了你,让田文很是不快。”
『怪不得他方才看我时似乎很懊恼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