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庄辛先拱手谢过了君王的不罪之恩,旋即反问熊横道:“大王,今汉水有秦将白起正在谋划攻取鄢邑,而西边江水,则有司马错攻占了捍关,我大楚两面受敌、岌岌可危,然臣见大王犹在此饮酒作乐,莫非已有退敌之策?”
……喝酒是没错,你哪只眼睛看到寡人在与美人嬉戏?
熊横瞥了一眼庄辛,对后者这番说辞很是不满,他冷冷说道:“此事寡人已交给令尹,令尹会想办法劝说秦国退兵。”
听闻此言,庄辛面色微变。
其实他方才之所以那么问,就是在等熊横说一句“寡人亦在为此犯愁”,如此一来,他就顺理成章地献出“向魏国求援”的建议,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这位君主已将此事交给了令尹子兰。
令尹子兰劝退秦国的办法,那还用想?十有**就是对秦国割地乞和!
想到这里,庄辛急切问道:“大王,不知令尹欲如何劝退秦军?”
听了这话,熊横沉默了片刻,旋即语气莫名地说道:“当日郦县遭到秦军攻击时,析君景皓便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往秦国,询问缘由。前几日,卿不在大郢,穰侯魏冉的回信送到了析君手中,据其所言,秦国此番进攻我大楚,是因憎恨我大楚当初对秦国的背叛,倘若我大楚肯向秦国臣服,恢复旧日秦楚两国的邦交,魏冉便会与向寿一同代我楚国向秦王求情,使秦军退兵,日后秦楚两国再无纷争。”
果然!
庄辛心中暗道一句,旋即试探道:“大王还未答应秦国吧?”
熊横闻言沉默了片刻,最终如实说道:“昨日寡人与令尹商议后,已写下了国书,命析君作为使者前往秦国……”
一听这话,庄辛面色大变,急声说道:“请大王速速派人追回使者,否则待此事成为定局,诸事休矣!”
熊横皱着眉头看着庄辛,不解问道:“卿何出此言?”
见眼前这位君主不明白个中原因,庄辛按捺心中的着急,正色说道:“大王不可听秦国胡诌,秦国说什么与我大楚争一旦之命,事实上并非如此,此番秦国之所以攻打我大楚,是因为秦国在进攻韩国时遭到魏国的阻击,且在韩国的伊阙吃了败仗,使得近十万秦军几乎覆灭,故而与魏韩两国言和,转而谋取我大楚,欲胁迫我大楚一共出兵进攻魏韩两国……”
说到这里,他拱手拜道:“大王,臣恳请立刻派人召回析君。要解除我大楚今日的祸难,可向魏韩两国求援,万万不可向秦国臣服……”
说着,他见熊横无动于衷,忍不住有些激动地喊道:“大王!”
“够了!”
熊横闻言重重一拍面前的案几,打断了庄辛的话。
只见他目视着庄辛,在微微吸了口气后,收敛心中的愤怒,沉声说道:“卿或有所不知,早在卿前往鄢邑之时,寡人便已派使者前往魏国,恳求魏王派兵救援,但迄今为止迟迟没有回应……据令尹所言,魏楚两国有水道联通,若魏国果真有帮助我大楚之意,三十日之内,大郢就能得到喜讯,而如今迟迟没有收到消息,可见魏国并不打算给予援手,或者说,魏国欲坐视我大楚与秦国拼得两败俱伤……既如此,只能暂时向秦国臣服。”
听闻此言,庄辛连连摇头,叹息说道:“大王被令尹所蒙蔽了。……虽魏国与我大楚有水道相连,但楚邑与梁邑好歹相距千余里,再算上魏王得知此事后召集重臣商议的时日,区区三十日怎么够?定是子兰从魏冉那边私下得了好处,以谎言诓骗大王,为使大王早早应允臣服于秦国之事……”
话音刚落,忽然殿外走入一名侍者,禀告道:“大王,令尹子兰求见。”
楚王熊横看了一眼庄辛,点头说道:“召。”
仅片刻工夫,便见无论年纪还是长相皆与熊横有几分相仿的楚国令尹熊子兰迈步走入殿内,待瞧见殿内站着庄辛后,子兰亦不惊诧。
确切地说,子兰正是因为听说庄辛求见楚王,似乎有意商议什么大事,是故这才匆匆赶来。
在向楚王熊横这位兄长见过礼后,子兰笑着对庄辛道:“听说前一阵子庄大夫在鄢邑助昭雎抵挡秦军?”
一听这话,庄辛便知道昭雎并未向楚王熊横与令尹子兰透露他那段时间曾拜访魏国方城的事。
但他也无意跟子兰解释什么,似敷衍般地朝着子兰行了行礼。